馬富貴和李老虎不知道第幾次對望。</br> 兩人都互相從對方的眼神中詢問意見，估計是不想把這事兒的內情告訴我。</br> 可問題是現在我該知道的都知道的。</br> 最關鍵的都知道了。</br> 這兩個人應該也能意識到，想瞞我，也瞞不住了。</br> 馬富貴輕聲嘆道：“其實要說我們為什么要殺了那趙家老二，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這件事不能怨我們，只能怪他自己……”</br> 李老虎這時候卻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如果趙家老二從一開始就有陳少這樣的覺悟的話，可能現在能當上蝎子的人也不會是陳少了……趙家老二也不會被拋尸大海！”</br> 我點燃了一根香煙，一言不發。</br> 李老虎這句話是在暗示什么？</br> 他想說什么？</br> 難道這特么的是在赤裸裸地對我進行警告和威脅么？</br> 馬富貴道：“一開始看中趙家老二，是在老虎兄的一個場子里……”</br> 馬富貴說到這里，看向了李老虎。</br> 看樣子是想讓李老虎來說。</br> 李老虎雖然顯得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緩緩開口了：“就在差不多一年多以前，我手底下有個場子遇到了釘子！當時手底下的人打電話給我，說場子里遇上了解決不了的麻煩，讓我務必過去一趟……”</br> 李老虎說，解決不了的麻煩就是有人在場子里出老千，而李老虎手底下的明燈暗燈都是一幫酒囊飯袋，不僅沒人能抓到這個人出千……甚至別人還肆無忌憚，直接在場子里明著點出來誰是明燈，誰是暗燈。</br> “你可知道當時這個人有多囂張么？我事后看了監控，這個人在贏了我場子里幾百萬之后，直接站起身，指著同一張賭臺的暗燈就罵，說就這水平就別出來當暗燈了，早就暴露了，就算真的有問題，你這種狗眼也看不出來……”</br> 李老虎的語氣有些激動，這事兒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可李老虎說起來，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這可是原話……你可知道？這種行為有多囂張？整個湖北襄陽誰不知道我李老虎？雖然我李老虎在整個湖北道上算不上是一手遮天，但整條湖北道上，總是有我李老虎的一席之地的！我手底下的重心也根本沒有在賭場方面……原本這種破事兒我也是不想管的！可仔細一想想，這人不是分明沖著我李老虎來的么？打的不就是我李老虎的臉么？”</br> 李老虎越說越氣憤。</br> 他點燃了一根香煙，目光之中幾欲噴出火來！</br> 李老虎沉聲道：“老子也是個暴脾氣，那天還正在跟幾個朋友喝茶聊天呢……一聽我場子里居然來了老千，而且還如此囂張，我忍不了啊……直接帶著人就殺過去，當時我內心抱著一種想法，不管對方是什么人，不管我們場子里的燈是否抓到了這人的出千證據……老子一定要讓這個人橫著離開襄陽！”</br> 李老虎說，他還讓手底下的人準備了家伙，隨時準備黑吃黑了。</br> 可是來到場子之后李老虎有些傻眼了。</br> 因為來場子里鬧事兒的人李老虎也認識。</br> 正是趙二哥。</br> 李老虎沉聲道：“雖然……我跟湖北的趙老爺子也算不上交好，但大家同在湖北，他在荊門我在襄陽，這也算認識，說得上話……記得有一年趙老爺子壽辰的時候我還親自帶了賀禮過去，當時接待我的人就是這趙家的老二。所以我來到場子之后，一眼就把這個趙家老二認出來了！”</br> 我之前聽說，趙老爺子的子女，好像對于千術一類并不在行，是因為趙老爺子不想讓自己的子女走上自己的老路。</br> 除了趙嫣然之外，好像別的子女都不會千術……</br> 可李老虎這描述的，趙二哥的千術貌似很厲害啊。</br> 俗話說，井水不犯河水。</br> 李老虎等趙二哥玩兒累了準備離開的時候，才讓人找上趙二哥，把趙二哥帶下去喝茶……</br> 雖然李老虎本以為趙二哥是來場子里搞事兒的。</br> 可趙二哥在面對李老虎的態度的時候，居然顯得很順從。m.</br> 李老虎也有些奇怪。</br> 單獨把趙二哥拉出去談話，質問的時候……</br> “我發現這小子情緒有些不對勁，我問他的時候，他居然一心求死，說就是來針對我李老虎的……要么讓我把他干掉，再不濟也要廢了他的一雙手，這就讓老子很詫異啊……當時我心想，這趙家老二不是故意來找事兒么？我思前想后，決定打個電話質問趙老爺子這是什么意思……居然放任自己的兒子來我的場子里鬧事兒……”</br> “可在我拿出手機準備給趙老爺子打電話的時候才看到這小子的表情，他笑得很奇怪，很開心，像是早就等著我給趙老爺子打電話一樣……”</br> “我就覺得這其中肯定有鬼，這個電話索性我不打了！雖然這小子在我場子里做的事兒確實很囂張，可趙老爺子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真要我把他干掉或者剁了他的手，我擔心以后會給我帶來麻煩……我見硬的不行，于是我來軟的……”</br> 李老虎說著，一根香煙已經燃到了盡頭。</br> 我和馬富貴都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李老虎的話。</br> 李老虎又點燃了一根香煙，沉沉地吐了一口煙霧，才道：“于是我把這小子帶去喝酒……俗話說，酒后吐真言。酒過三巡之后，我才知道原來這小子跟家里的人鬧了矛盾……雖然他是趙老爺子的兒子，可是聽他所說，他在趙家并不是很受待見，趙老爺子這人特別偏心，大盤小事什么的，全都交給自己的長子……寵愛的是自己的小女兒……還有三女兒四女兒嫁出去都嫁給了名門望族……唯有這趙老二，雖然已經成家立業了，但一直不被自己的父親所重視！”</br> “我記得趙家老二當時說的是他跟自己的父親和大哥又吵了一架，覺得家里的人不重視自己。趙老爺子在盛怒之下還說了讓他死在外面這種話……這趙老二氣不過，所以就想出了這種法子！他想故意在我的場子里找事兒，想看看他惹禍之后，自己的父親會不會來給他擦屁股……”</br> 我一聽李老虎這番描述，心說這不是在開玩笑吧？</br> 趙嫣然的二哥都有老婆孩子了，居然如此幼稚的么？</br> 一個三十而立的男人，居然采用如此幼稚的手段想吸引自己父親的注意？</br> 我著實有些難以置信。</br> “那之后呢？之后發生了什么？”</br> 我耐著性子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