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滯的表情至少持續了十幾秒。</br> 我也一臉正色，跟樂小封對視了十幾秒。</br> 十幾秒后，樂小封的眉頭一擰：“你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br> 我說：“我什么意思……其實大哥心里很清楚，大哥的心里，難道不是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了么？你其實一直都知道幕后者是誰……但你不愿意告訴我！大哥你為了自己的計劃，你只能暫時將我的事情擱置，將幕后者的事情壓下來，因為你現在輸不起，你這一生，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br> 樂小封神情嚴肅，一下子沉默了。</br> 我繼續說道：“其實我最能理解的人就是大哥，因為我也曾設身處地為你想過，換做我是你，可能我也會瞞著……”</br> 樂小封輕輕吐了口氣：“你憑什么認為，我已經知道了答案了呢？”</br> “也許別人不一定知道，但你一定知道……我這話什么意思，大哥，你心里應該清楚！”</br> 樂小封再次沉默了。</br> 他這一次別開了目光，看向了江面。</br> 我跟樂小封都沒有說話。</br> 許久，樂小封問我：“你是怎么察覺的？還是你猜出來的？”</br> 我很老實地回應了樂小封：“我今天，見到了一個人……”</br> “誰？”</br> “阿顏……”</br> 樂小封驚道：“她來到了江州？”</br> “是的，我說的這個阿顏，不是狐貍，而是顏詩意，大哥，你知道顏詩意是什么人吧？”</br> “你說呢？”</br> “那大哥可知道顏詩意為什么會找上我？”</br> “你現在是蝎子，阿顏是大四喜，那大四喜的人找上蝎子，應該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兒……”</br> “大哥難道一點都不好奇，這個顏詩意找我是什么目的嗎？我雖然現在是名義上的蝎子，但是她沒有這個義務非要跑過來跟我見一面！大哥，你清楚其中的緣由嗎？”</br> 樂小封又一次沉默。</br> 好像每當我說到了涉及到幕后者的事情，樂小封只能用沉默來回應我了。</br> “大哥，在我跟阿顏見面之后，我已經思考了好幾個小時了，我覺得我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br> “你都知道了一些什么？”</br> “你一直都知道幕后者是誰……”</br> “其實一開始我并不知道！”</br> “那大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br> 樂小封沉吟了一聲：“有一些事情，只有我身邊的人才知道……很多計劃，也只有我身邊的人才清楚，比如……王峰，以及王峰身后的團隊，一直都在兩頭出謀劃策，一面要出手幫我做局，穩固江州的局面，穩固你這個蝎子的身份，樂小刀的身份，另一面……為了幫李無意復仇，在陜西那邊跟涂家的人斗得如火如荼……”</br> 他沉著臉，明顯語氣中帶著氣憤：“有些計劃，只有咱們內部的人才知道……比如阿刀，無雙，薔薇……甚至……有很多事，連你這個參與其中的主角，我們都在瞞著你，就是怕走漏了風聲，滿盤皆輸……可這個幕后者就像是開了上帝視角一樣，總能精準地預判到我們下一步想干什么！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懷疑，是王峰那邊的人出了問題了！”</br> “你懷疑過峰叔嗎？”我問。</br> 樂小封搖了搖頭：“阿峰跟我是過命的交情，當年我能打敗蝎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阿峰的幫助……如果沒有他，以及他的團隊在暗箱操作，我可能要面臨涂家和蝎子的兩面夾擊，或許那個時候我就已經變成了死人了……”</br>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峰叔……”</br> “沒有……”</br> “那現在呢？”</br> “也沒有！”</br> “所以這就是你的顧慮是嗎？即使你知道，肯定是峰叔那邊有人出了問題，你還是愿意選擇相信峰叔，自欺欺人……”</br> “自欺欺人……”</br> 樂小封喃喃說了一句。</br> 我冷冷道：“難道不是自欺欺人嗎？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真正的阿顏是誰……”</br> 樂小封有些驚愕地望著我：“你已經知道了？”</br> “我知道了，真正的阿顏是狐貍，狐貍就是阿顏，阿顏就是狐貍……當年的黃金屋名義上是在幫蝎子做事，但真正的幕后老板是阿顏，而這個阿顏，其實也是你的人……或者說，是峰叔的人！”</br> 樂小封目瞪口呆。</br>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燃了一根香煙：“阿顏之前跟我說過一句話……她說，真正的幕后者，是一個本不應該存在于這個江湖的人！我之前一直在糾結這句話，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思考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才應該本不存在于這個江湖？后來我大概猜想了一下……”</br> 樂小封沒說話，示意我用眼神繼續說下去。</br> “我在想，當年的阿顏，說不定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是你們對蝎子座的局，你們讓一個擅長偽裝的人，走到了蝎子的身邊，為蝎子出謀劃策，并且成為了蝎子身邊一個十分重要的人……而蝎子在很信任這個人的情況下，又打算讓這個人，成為你們身邊的臥底……是否這樣一個人，才算得上是一個本不應該存在于這個江湖的呢？因為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的阿顏，阿顏只是一個身份，一個代號，指的不是一個人……”</br> 樂小封問我：“這些，都是阿顏告訴你的？”</br> 我搖了搖頭：“不，我猜的……因為現在我認定了阿顏就是狐貍！以你當年跟蝎子的矛盾來看，你們是不共戴天的……甚至還有殺弟之仇！峰叔又是如此精明的一個人，他怎么可能會讓身邊混進蝎子的奸細？如果你們早就知道狐貍就是阿顏，絕對不可能讓她來到你們身邊，加入你們的團隊……更加不可能讓狐貍安穩地在江湖上混了這么多年……唯一的可能就是……當年的阿顏，是雙面間諜，而且從一開始就是你們的人！”</br> 樂小封突然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現在的你，終于讓我看到了更多……當年的小刀的影子了！你剛剛說的……雖然有點出入，但大致……就是這樣！”</br> 樂小封終于是點了點頭：“是的，阿顏就是狐貍，狐貍就是阿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