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風大,半夜里雪花紛飛。</br> 官道之上只有孤獨的一支隊伍,在雪夜里分外蕭瑟。</br> 隊伍稍顯安靜,不管是誰在這樣的風雪中都不會太愉悅,所以當簡單的鋪整營地之后大家都安心睡了。</br> 對別的隊伍而言,這樣寒冷的夜里一定十分難熬,但寒冷和風雪顯然不能影響這支隊伍太多,也只有夏商的帳篷外燒著一堆取暖的炭火。</br> 春嬌負責夏商安全,和夏商睡在同一個帳篷之中。</br> 都察院里的人都知道,這位年輕的春坊司首座和首座大人之間有著非常親密的關系,這樣孤男寡女睡在一個小小的帳篷里也絲毫不覺得奇怪,甚至就算夜里發出點兒什么聲響也不會有人感覺奇怪。</br> 或許都察院所有人都認為春嬌已經是首座大人的人了,可春嬌自己才清楚,自己和首座大人之間并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br> 反倒是新來的那個女人……想著今日撞見的一幕,春嬌心里說不出的別扭,覺得心中有氣吧,卻又不知道自己憑什么生氣。</br> 現在好不容易一起睡在了一個帳篷里面,是難得的獨處機會,可要讓一位宗師主動獻媚,宗師的臉面往哪兒擱?</br> 而且,這沒心沒肺的家伙根本不知道女人心中所想什么,居然已經呼呼大睡起來。</br> 春嬌見夏商已經睡著,心里更為煩悶,一咬牙,背對著他,強迫自己好好睡覺。</br> 心不靜,覺睡得不安穩。</br> 不多時,春嬌醒了,感覺外面的風似乎比之前大了很多,也不知何時,帳篷外的炭火也被吹滅,只留下一堆還在冒煙的灰燼。</br> 春嬌皺眉,擔心這樣的天氣凍壞了沒有武功底子的夏商,便又出去準備重新把炭火點起來。</br> 剛一走出帳篷,春嬌便感覺情況有些不對,此刻的寒風透著一種古怪的味道。</br> 但究竟是哪里不對,春嬌也說不上來,只覺的這風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br> 春嬌以為是自己多心,但隨后就發現聶十三和張奎都從帳篷里走了出來,他們臉上表情同樣帶著疑惑。</br> 這三人都是隊伍中的宗師,三位宗師同時覺得事情有些蹊蹺,那就不是錯覺那么簡單了。</br> 還有就是龍二,此人似乎也覺得哪里不對。</br> 幾人臉上的表情漸漸嚴肅,相互點點頭。</br> 春嬌回到帳篷內將夏商叫醒。</br> 夏商揉著眼睛,迷迷蒙蒙不知道發生了什么。</br> “大人,外面的風有些古怪,我們還是準備一下連夜趕路吧?!?lt;/br> “風有些古怪?”</br> 夏商將信將疑,也出了帳篷。</br> 帳篷外的寒風瞬間讓夏商打了個寒蟬,但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妥。</br> 外面,隊伍里的所有人都被叫醒,大家都開始收拾,準備繼續趕路。</br> 夏商注意到聶十三表情嚴肅,注意力都在這風雪之上,心中不禁好奇,走到聶十三跟前:“怎么?</br> 到底是哪兒感覺不妥。”</br> “有氣……”聶十三迷上眼睛,似乎在感受,“這風中有一股氣的味道……”夏商自然是無法明白聶十三的感覺,但來自宗師的感知應該不會錯,這也讓夏商跟著稍微緊張起來。</br>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br> 夏商正準備回頭去幫著隊伍收拾出發,卻沒想到周圍的風驟然間大了起來。</br> 呼嘯的風聲一下子提高了許多,聲勢之大猶如鬼哭狼嚎一般,地上積雪瞬間被倒卷而起,漫天雪舞如火山噴發一般從地面炸開,和不斷落下的雪花混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猶如雪崩才能造成的濃厚雪霧。</br> 夏商一瞬間什么都看不見了,眼前全是蒼茫的白色,想要開口說話卻是吃了一嘴的雪,看不到任何人更是辨不清方向。</br> 整個世界忽然單調了,除了雪霧和呼嘯的風聲什么都沒有。</br> 夏商聽不到別人的聲音,想來別人也是遭遇了和自己一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春嬌幾人能否應對這突然的變化。</br> 忽然,夏商感覺周身的風在此加大,整個人都站立不穩,沒來得及反應自己就被卷入風中。</br> 天旋地轉的感覺并不好受,夏商只覺的自己快暈過去了。</br> 好在這樣的感受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自己就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br> 周圍也沒有漫天飛舞的雪霧,更沒有狂躁的風,像是進入了一個完全安靜的世界里。</br> 但周圍的環境分明還在官道上,應該沒有離開多遠,夏商左右看了看,忽然眼前一閃,一個女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br> 夏商嚇了一跳,知道遇上制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了。</br> 能制造出如此聲勢,本事豈能簡單?</br> 夏商內心充滿警惕,可一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夏商就愣住了。</br> 夏商有些不敢確定,試探著問:“你是……是海棠?”</br> 眼前的女人一身紅裝長裙,在蒼白的世界中顯得尤為嚴厲,那熟悉的面孔還是那樣出塵脫俗,只是眉宇間的冰冷看著比以前顯得陌生了許多。</br> 但月海棠就是月海棠,只需要一個感覺夏商就不會認錯。</br> 月凌波也說過月海棠最近會來到京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見面。</br> “趕緊離開。”</br> 月海棠淡淡地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絲毫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之感。</br> 夏商一皺眉,感覺此時的月海棠跟以前的月海棠有種說不出的不同。</br> “離開什么?”</br> “你不應該在這個隊伍之中,更不應該去仙桃山?!?lt;/br> “為什么?”</br> “因為你去那里只是拜拜送命?!?lt;/br> 夏商眉頭皺得更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br> “一日之后,仙桃山將聚集天下宗師一起屠龍!”</br> “屠龍?</br> 又是屠龍?</br> 為什么你也這么說?</br> 難道你也是收到了那個什么三清真人的邀請?”</br> “總之,此事你不要參與,否則就是拜拜送命?!?lt;/br> “你說得輕巧,我也是有命在身,我有把柄在皇上手里,我不可能離開的?!?lt;/br> “你一定要往仙桃山?”</br> “一定?!?lt;/br> “那你進入仙桃山之后就趕緊離開,如果來不及離開,那就離的金頂越遠越好?!?lt;/br> “你鬧出這么大動靜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br> “好了,該說的我的已經都說了,至于你聽不聽,那便是你的事情?!?lt;/br> 月海棠沒有給夏商再說話的機會,身形一閃又忽然間消失在了雪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