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送客。</br> 夏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意思。</br> 如此果斷的行為讓廖百參有些始料未及。見</br> 著夏商已經起身，廖百參也跟著有些茫然地站了起來。</br> 廖百參活了七八十年，無論是官場還是生意場，打交道的人多不勝數，類似的商談也不在少數。但在他所見過的人之中，沒有一個是夏商這樣的奇葩。</br> 雙方談判，一開始各自抬高自己的價碼，然后你一步我一步地退讓，最后在雙方都能接受的心理價位上完成交易。從</br> 古至今，談判的規則皆是如此。夏</br> 商這般一開始就喊出個天文數字，并且不答應就不談，如此作法簡直是不可理喻，甚至有些可笑。</br> 可夏商毫無回旋余地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廖百參構想中的所有可能都沒有如此狀況。“</br> 廖老，您還站在這里干什么？難道您還想留在這風月場中玩玩？我倒是很樂意讓下面的姑娘來陪陪你，但你這年紀，你這身體結構，好像也不怎么需要女人吧？”</br> “大人，玩笑可不是這么開的。”廖百參陰沉著臉，一字一頓。</br>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嗎？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需要你的情報和你的產業，少一樣都不行！”“</br> 哼！”廖百參冷哼一聲，“要我的情報和產業？這可是老朽經營幾十年的根，大人這一句話是要我廖百參的命呢！就算老朽跟庸王一直這么斗下去，頂多也是兩敗俱傷，大人覺得老朽會答應你的要求嗎？”</br> 夏商倒是很冷靜，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就這樣請你離開，什么時候你覺得可以答應了，咱們再繼續坐下來談。”</br> 廖百參眉頭皺得更緊，先前的和善早已消失，死死地盯著夏商的眼睛。這</br> 老家伙混跡多年，眼神中爆發出的狠勁和殺機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換做別人怕是早已被如此目光看得后背發涼了。夏</br> 商還是那個表情。廖</br> 百參思緒飛轉，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從他得到的情報來看，這個小夏大人不該是如此不講理又激進蠻橫的人，今日談判他不該如此莽撞，難道是自己開出的價碼太低？</br> “大人，如果還有什么要求，可以盡管說來，但凡我廖百參能答應的，一定會答應。”</br> 廖百參的語氣十分低沉，顯然他已經是在強壓自己的怒火。</br> 根據他的判斷，夏商這樣的行為是要他快點兒交出自己的底牌。</br> 廖百參這話一出口，便是徹底失去了主動權，此次談判一定會是跟著夏商的節奏，不管對方提出什么要求，廖百參都只能被動接受。“</br> 年紀雖小，商談之事居然如此老道，居然用這蠻不講理的辦法。”廖百參默默想著，覺得這回夏商應該會提出一些靠譜的要求了。未</br> 曾想，夏商只冷哼一聲，對門外喊道：“聶十三，送客！”話</br> 音剛落，房門立即被打開，聶十三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聶</br> 十三可不管什么談判不談判，他只管聽從命令。看</br> 到聶十三出現，廖百參臉色再一次變了。</br> “小兒！你究竟什么意思？！”</br> 夏商沒有說話，但聶十三已經抓住了廖百參的手臂。“</br> 姓聶的！放開老夫！老夫在織造司擔任首座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跟人提鞋呢！”</br> 聶十三面無表情，只是強硬地拉著廖百參往外面拽。這</br> 時候，老狐貍的面具是藏不住了，只見他體內隱隱有真氣躁動，居然以七十多歲的年紀能站住不讓聶十三拉走。夏</br> 商看了，微微一笑：“看來廖老并非簡單的商人呀，想來年輕時候也該屬于一大高手。”</br> “小兒，你這番是要跟老朽不死不休是嗎？好！老朽經營這幾十年，好久沒有遇到像你這樣不要命的后生了！老夫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不要以為有著腰牌就能在京城橫行！更不要以為身邊有幾位宗師高手就能有恃無恐，老夫能活到現在靠的可不是躲躲藏藏！老夫的手段不是你這種小兒所能想象的！”聶</br> 十三看了看夏商，夏商不以為意，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將他拖走。</br> 這下，聶十三也加重了力道。</br> 在聶十三面前，廖百參這點兒能耐還不夠看。很</br> 快，廖百參被拖出了房間，十分狼狽地被推在了一邊。廖</br> 百參臉上陰晴不定，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了自己的情緒。“</br> 姓夏的，今日算你有種，既然你不要老夫給你的好處，那三月之后可不要后悔，沒有玉奴的身子，你體內的蠱毒遲早有一天會要了你的命！玉奴，咱們走！”玉</br> 奴站在門口，聽到廖百參的話卻不為所動。廖</br> 百參眼神一凜，低喝：“玉奴，你干什么？聽不到我的話嗎？”玉</br> 奴依舊默默地站在一邊，低著頭。從</br> 她的表情看似乎有些畏懼，微微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卻沒有跟這廖百參離開的意思。</br> “玉奴……你是不是想被收拾？聽不到我的話嗎？！”</br> 廖百參的語氣變得更重了，一步步向著玉奴逼急。</br> 見廖百參走來，玉奴單薄的身子開始發抖，頭埋得更低，不敢看著對方。廖</br> 百參到了玉奴跟前，低聲道：“看著我！”</br> 玉奴沒有照做，往后退了一步。</br> 廖百參眼睛一瞪，大怒：“今天真是反了你！”</br> 說罷，抬手就是一巴掌。</br> 但廖百參的手沒有落在玉奴臉上，房門忽然打開，夏商抓住了廖百參干枯的手掌。</br> “姓夏的，你要干什么？”</br> 夏商出門，擋在了玉奴身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廖百參：“廖老，你還不明白嗎？”</br> “你這小兒莫不是要留下這女人？”“</br> 不是我要留下她，是她自己要留下的。”“</br> 放屁!不管她愿不愿意，我們之間沒有談妥，這個女人我就必須帶走！”夏</br> 商嘴角上揚，看著玉奴：“玉奴，你為何不跟他走？”</br> 玉奴低著頭，唯唯諾諾地說：“玉奴已經給了大人，沒有大人的命令，玉奴不能跟著別人離開。”</br> “聽到了嗎？現在她是我的人，她也愿意跟著我。如果我一個都察院的首座連女人都看護不了，這面子上是不是過不去？”</br> 廖百參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喘著粗氣：“你……你……”“</br> 你也不要這么生氣，相反，你應該更慶幸一些，如果剛才她跟著你走了，你以為你還能活著走出云享樓的大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