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湖心小亭酒談</br> 陸尋死了,真的會造福天下百姓?真的會有人對自己感恩戴德嗎?</br> 夏商跟陸尋的交集不過一次打斗,但在此過程中卻有了幾分明悟,能想陸尋之所想,感陸尋之所感。</br> 正如陸尋在臨死之際悄悄交給夏商腰牌一樣,也許陸尋也在最后一刻看透了夏商的心,看透了夏商的人,讓他可以放心地把腰牌交給他,并堅信他終有一日會后悔。</br> 夏商皺著眉,使勁地搖了搖頭,暗暗調侃自己:“莫不是真跟那廝摩擦出了激情?”</br> 現在也只有這種自嘲的調侃能緩解此刻心中的煩躁了。</br> “夏公子,可是身體不適?”</br> “沒有沒有,柳夫人這桂花酒當真是好喝,還有這漫山遍野的茶香真是迷人。”</br> “公子說笑,既然喜歡。不若多飲幾杯,此酒不烈,暢飲亦無妨。”</br> 說罷,兩人再次舉起了酒杯。</br> 小亭中,夏商和柳夫人你一言我一句相談順暢,眼看壺已空,夏商抓住機會舊事重提。</br> “柳夫人,還請告知送夏某來的人現在何處?”</br> 柳夫人頓了頓,看著夏商:“夏公子,你可知那位身份?”</br> “聽聞屬于民間一稱作紅花會的組織。”</br> “那先生對紅花會又有幾分了解?”</br> “民間相傳紅花會是江湖中一幫忠義之士匯聚組成的組織,劫富濟貧,鋤強扶弱,生長正義,在百姓心中口碑甚好。”說完這些,夏商忽然想到陸尋口口聲聲成上官嬋為反賊,這是否跟紅花會又聯系呢?</br> 夏商想問,但最終沒有出口。</br> 柳夫人面帶笑容,點著頭,似乎很滿意夏商的回答,又解釋道:“夏公子不過看到了紅花會很狹小的一面罷了。其實紅花會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面,譬如這漫山的茶女,她們皆是無家可歸的苦命女子,都是由紅花會的忠義之士召集到一起,然后送入我柳莊,在我柳莊謀得生計。”</br> 夏商一聽,再看山間無數的茶女,發自內心對這位柳夫人升起幾分敬佩:“柳夫人,您是說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您收留的?”</br> “沒錯。我一婦道人家主持家務,家中有男丁終歸不便,所以柳莊只收留無家可歸的女人,只要她們能辛勤勞作,便可在我柳莊長此以往地生活下去。”</br> “那柳夫人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吶!”</br> “實不相瞞,婦人也是紅花會一員,不似那些江湖俠士可以行俠仗義,蝸居在此,憑借自己的本事讓這些個苦命的女人有所依靠,也算對得起天地良心。公子,您說我紅花會所作所為對得起天地乎?”</br> “自當是天地之正氣也!”</br> “哎!”柳夫人幽幽一嘆,“若是人人都如公子這般便罷,只恨當今朝廷不明是非,那狗皇帝更是昏庸無能,聽信讒言說我紅花會之人皆是亂黨,下令剿除。那陸尋便是妖言惑眾者之一,蠱惑皇上謀害諸多任意俠士。天下百姓對其無不恨之入骨!</br> 您有所不知,我紅花會中,死在陸尋手中的人已不下二十,早已是天怒人怨。三月前,我們總舵主親自出手欲將此人擒殺,卻不料遭內奸出賣,在與陸尋交手的過程中被其用毒手印重創,最終因救治不及而毒發身亡。臨終之際,總舵主交代誰能殺了陸尋便”</br> 柳夫人話未說完,夏商蹭地起身:“不會是要我當總舵主吧?我可不是韋爵爺!”</br> 柳夫人愣住了,也不知夏商為何如此反應,頓了頓,解釋道:“我們紅花會的總舵主不是一朝一夕能選出來的,而夏公子年紀過輕,恐怕”</br>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根本不夠總舵主的資格呢!</br> 夏商老臉一紅,趕緊坐下。</br> 柳夫人繼續道:“總舵主交代,誰要是殺了陸尋,誰就是紅花會永遠的恩人,紅花會中無論是誰,都要以尊禮相待。既然那人把公子送到了柳莊,婦人自當把公子照顧得妥妥當當。”</br> “原來如此。可夫人您還是沒有告訴夏某送我來之人”</br> “她呀,估計已離了揚州,去往別處了。”</br> “走了?!”</br> 一聽這消息,夏商所有的心情都沒有了,一股無名之火竄出,表情瞬間冷了。</br> 走了?</br> 怎么會走了呢?</br> 老子為她賣命,她竟然一聲不吭就走了?</br> 和上次一樣!</br> 結果跟夏商的期待相差太多,她心想,自己付出了這許多,總該換來對方一刻心動,一時溫情吧?難道那夜一次就是簡單的開一炮,然后誰也不認識誰?</br> 老子一個大老爺們兒都不能接受的事情,她一個臭娘們兒怎么做得出來?</br> “夏公子?夏公子?”</br> 柳夫人在身側喊了幾聲,夏商才回過神來,默默地朝柳夫人抱拳示意。</br> “夏公子是想跟那人親口說一聲謝謝吧?其實大可不必了,江湖兒女,向來是來去無蹤,而且您對紅花會有大恩,那人救您是應該的。”</br> 江湖兒女!</br> 又是個江湖兒女!</br> 先是一個仙兒,又是一個上官嬋,一個個都是莫名其妙的女人!</br> 柳夫人似乎看透了夏商所想,似有深意地一笑:“夏公子,婦人這里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若是公子愿意加入紅花會,那人倒是可以回來見見您,或許朝夕相伴也說不定。”</br> 加入紅花會?</br> 若單純入會夏商沒什么反感,權當做加入一個大學社團罷了。</br> 可把加入紅花會當成和上官嬋見面的條件?</br> 這誰受得了?</br> 這臭娘們以為自己是誰?還稀得老子求著見你?不見就不見!就當被油蒙了心,腦抽了為個鐵石心腸的女人拼命!</br> “算了,我不感興趣。”</br> 淡淡地回了一句,夏商起身離開了小亭。</br> 心情不對,周圍風景再美也沒了顏色。</br> 夏商本想今日就回家,只見天色已晚,回榆林縣要穿過整個揚州城,至少得半天,便打算再住一夜。</br> 時至夜深,夏商輾轉難眠。</br> 心中莫名地有種被人拋棄的挫敗感,這對一個骨子里很大男子主義的人是種煎熬。</br> 翻滾了半天,實在沒法,干脆坐起來,嘴里嘖嘖有詞:“不可能對我沒感情的!陸尋最后的一掌打在我身上,她都要哭了!”</br> “不然她為何要救我?”</br> “她”</br> “小淫賊,再說我壞話是不?”</br> 伴著突如其來的聲音,月下照出了一個等待許久的身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