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益州境內成都府外,一名為徐縣的小縣城中。</br> 一風塵仆仆的隊伍入了縣城。</br> 這一對人顯得有些狼狽,顯然是走山路入川的,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疲倦。</br> 但疲倦之中也有興奮之色,看著徐縣縣城里的一景一物都激動地相互討論著什么。</br> 徐縣有些荒涼,街上人不多,街道上布滿了黃沙和枯葉,看樣子是許久沒有人清理了。</br> 徐縣是距離成都最近的一座縣城,是入成都的交通樞紐,按理來將不會如此荒涼。</br> 隊伍前頭,夏商趕著一輛馬車,馬車后面不是車廂,而是一架用來裝貨的板車。</br> 板車上面堆滿了東西,被一層黑布包裹著,也不知是什么。</br> 夏商身后,仙兒和閔馨兒一左一右,同樣有些疑惑的看著縣城的街上。</br> 這里是徐縣的主干道,筆直向前,不知多遠,但這一眼望去,卻沒看見街上有任何人,唯一看到一個賣劣質首飾的小商販也在推著貨車離開。</br> 閔馨兒在夏商耳邊低聲道:“姐夫,此處似有不妥。我兩年前來過此縣,此縣人口眾多,街上十分熱鬧。現在正午剛過,該是街上熱鬧的時間,如此情形不正常?!?lt;/br> 夏商點點頭,對身后的人道:“大家不要說笑,跟緊點,注意下四周情況。”</br> 一隊人走了不久,隊伍最后的扁榮忽然跑過來:“夏大夫,那邊好像有人?!?lt;/br> “有人?”夏商疑惑,左右看了看。</br> 街道兩邊家家閉戶,沒有一個人影。</br> 扁榮指著一角:“夏大夫在那邊。”</br> 夏商順著扁榮所指看去,才發現連個商鋪中間的巷子里,黑漆漆的似乎蹲著一個人影。</br> 果然有人!</br> 夏商略帶疑惑,對眾人道:“你們在這等等,我去看看。”</br> 夏商走了,扁榮也搶著跟了過來。</br> 前方沒走幾步,巷子里的人影似乎發現了來人,變得有些緊張,飛快地往巷子里面走。</br> 夏商沒看見人,但是聽到了清晰的咳嗽聲,就喊:“那人你等等,我們不是壞人?!?lt;/br> 誰知道對方不但沒有聽,反而跑得更快,轉眼就跑到了巷子盡頭的轉角處,扁榮見人又跑了,有些著急,叫了一聲:“夏大夫,你在那等我,我去追?!?lt;/br> 扁榮的速度不慢,眨眼就消失在了前面。等到夏商也追到了巷子的盡頭,才發現扁榮已經將人給抓了過來。</br> 那人蓬頭垢面像個乞丐,可等走近一看,似乎又不是。因為他的衣裳雖然臟亂,但不是很破爛,就看料子,還是質地不錯的貨。</br> 夏商剛想問就聽見那人劇烈的咳嗽起來,這人咳嗽起來就沒完沒了,感覺肺都要炸了一般。</br> 這種情形……</br> 夏商和扁榮相視一眼,一瞬間,兩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br> “快去把東西拿來!”夏商道。</br> “夏大夫還是你去拿吧,我在這邊守著,免得這小子又跑了?!?lt;/br> 夏商點點頭,轉身就走。</br> 這種情況他再熟悉不過,這分明就是瘧疾。</br> 看來情況不容樂觀,竟然在離成都這么近的徐縣都能發現瘧疾的患者。</br> 說明這是瘟疫還沒有結束,而且在不斷擴散。</br> 夏商雖然預見到了這一點,卻沒有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種這種地步。一種不安,由心而生,也不知此次入川還會經歷什么遭遇。</br> 夏商跑著會到隊伍,什么話都不說,從板車上的黑布下面拿了一包已經配置好的藥物,然后飛快地又走了。</br> 隊伍中的人看到夏商取藥,也是皺起了眉頭,估計也猜到了將會發生什么。</br> 過了一刻鐘,夏商和扁榮帶著病人回來。</br> 眾人的急忙圍過來看,發現病人已經昏了過去。</br> 只看病人的氣色,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瘟疫所制。</br> 或許天下人之中也只有夏商這一隊人屬于異類,看到瘟疫患者,不但沒有驚慌,反而十分平靜。</br> 剛剛經歷過瘟疫的他們,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場病給人帶來的痛苦。這也是那個病人的命好,能遇到夏商這樣能收留他的隊伍。</br> 將病人平穩的放到板車上之后,一隊人繼續前進。</br> 夏商看了看天色,決定先在徐縣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發成都。</br> 有人提議今夜住客棧,因為大家在大山里已經很久沒舒舒服服的睡過一覺了。而且過了今夜,明天就能取到成都,隊伍中的人也不是一點閑錢都沒有。所以,這個提議很快被隊伍采用。</br> 住客棧雖好,但看徐縣眼下的情形,到底能不能找到一家客棧收容這么多來歷不明的人,還是個問題?不過總得要試一下。</br>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問題,夏商帶著仙兒和閔馨兒去前方探路,扁榮帶著隊伍在后面跟著,等夏商跟客棧談好之后,隊伍再跟著過來。</br> ……</br> 徐縣的街上雖然冷清,但客棧和一些酒樓依舊正常營業,里面的客人也是不少。</br> 夏商走了好幾家,都沒有看到合適的。</br> 只有走到了偏僻的街上才發現了一家相對冷清的客棧。</br> 客棧里面人不多,掌柜和店小二都沒有什么精神。</br> 掌柜的在柜臺前撥弄這算盤打著瞌睡,店小二有氣無力地在門前掃著灰塵。倒是里面的客人十分熱鬧,也不知在說著什么。</br> 夏商帶著兩女到了店前,店小二見到夏商身邊的兩個女人精神為之一振,雖說臉都被面紗擋著,但還是看得癡了,連說話都有些哆嗦:“打打打……間還是住店?”</br> “房間夠嗎?”</br> “管夠!”</br> “我們有十幾個人,需要至少五間房?!?lt;/br> “五間房!”店小二大喜,丟下掃帚躬著身子示意夏商三人里面請。</br> “掌柜的!掌柜的!”</br> 店小二跑在前面喊著。</br> 可掌柜的似乎精神不佳,有些不耐煩,打了個哈欠:“你嚷嚷個什么?”</br> “掌柜的,來大生意了!十幾個人,五間房?!?lt;/br> 掌柜一聽,也來了精神,抹了把嘴角的哈喇子,對著夏商的笑臉相迎,可見到來的只有三個人還是有些疑惑。</br> “這位公子,聽說你們要五間……但是你們的人……”</br> “我們的人在后面,隨后就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