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岳先生,東岳先生!”</br> 夏商沖入房中,雖然已經(jīng)猜到了發(fā)生何事,但還是試探著喊了兩聲。</br> 房間內(nèi),沒有絲毫掙扎打斗過的痕跡,但東岳先生依舊倒在地上沒有任何動靜。</br> 在他身下,一點血絲從地板上趟出。夏商感覺頭皮一麻,將東岳先生的臉掀開一看,只見他的脖子上,一道極細的血痕正安靜地淌著鮮血。</br> 不用試探鼻息了,如此高明的殺人手法,絕不可能給東岳先生留下一息氣。</br> 只是這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從夏商出門到現(xiàn)在,不過半分鐘時間。想著之前還在跟自己說話的老先生,轉(zhuǎn)瞬間就成了一具尸體,夏商尚且有些不能接受。</br> 就在這時,忽然前方的窗口有了一點兒聲響,夏商精神一震,抬頭去看,正看見那葛楊竄出窗口站在了角樓的瓦沿上。</br> “站住!”</br> 夏商本能地低喝一聲,毫不猶豫地放出兩支弩箭,但距離稍遠,對方又是個隱藏頗深的高手,很輕松地被他躲了過去。</br> 對方?jīng)]有立即離開,反而回頭看向夏商,頗為嘲諷地笑了。</br> “你到底是誰?”</br> “哈哈哈……當我知道你的身份后,你自然會明白我的身份?!?lt;/br> 說完,葛楊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夏商的眼中。</br> 夏商跑到窗口去看,卻只有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視野中見不到一個人。</br> “砰!”</br> 房門被打開了,兩個東岳先生的門生走了進來。</br> 一開始兩人都沒有異樣,可很快就注意到倒在地上的東岳先生。</br> “先生……先生……”</br> 喊了兩聲,兩人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瞬間變了臉色:“不好了,不好了!先生被人殺了!”</br> “先生被殺了!”</br> “先生被殺了!”</br> 尖叫聲傳遍了酒樓,夏商忽然意識到現(xiàn)在的情況對自己很不利,正要說話的時候,面前一人撲上來抓住了夏商:“你這個賊人,殺害先生,我要跟先生報仇。”</br> 夏商眉頭一皺:“你聽我說!東岳先生不是我殺的!”</br> “你休想狡辯,之前先生都是好好的,先生只跟你單獨說話,沒有任何人進來過,現(xiàn)在先生莫名其妙地死了,在場的只有你一個人,不是你還能是誰?”</br> “這跟我沒關(guān)系,是那個葛楊……”</br> 對方根本不聽夏商所說嗎,越發(fā)激動地上來抓著夏商的衣裳。</br> 另一個人則倉皇地跑了出去,顯然是要去叫更多的人上來。</br> 夏商感覺自己被人陰了,就現(xiàn)在的情況確實是很難解釋清楚,如果再不采取行動,等樓下的文人都沖上來,一切就晚了。</br> 一想至此,夏商也發(fā)起狠來,一拳打在糾纏自己的書生后腦,直接將那書生打暈了過去。然后一個人,跟著葛楊逃走的路線,翻開窗,從二樓直接跳到了酒樓后街。</br> 酒樓里的情況夏商已經(jīng)無暇顧及了,因為他知道,東岳先生之死的黑鍋自己是背定了。接下來的時間里,天下文人的怒火將對著自己發(fā)泄,自己必須要找個更安全的地方。</br> 從酒樓離開,夏商直接回到了客棧。</br> 客棧中,索菲婭正準備睡覺,身上只有一層薄薄的單衣。夏商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她一跳,趕緊拿起了房間里桌上的刀。</br> “別緊張,是我。”</br> “少爺……你……你回來了?”索菲婭面露喜色。</br> 昨日夏商被抓,索菲婭也是知道消息的,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只能在客棧里干著急?,F(xiàn)在,夏商竟然自己回來了,對索菲婭自然是最好的消息。</br> 可是,索菲婭又注意到夏商臉上的嚴肅,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低聲問:“少爺,你是私自逃出來的?”</br> “別問了,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兒?!?lt;/br> “去哪里?”</br> 這話讓夏商為之一愣。</br> 是啊,去哪兒呢?</br> 夏商陷入了沉思。</br> 夏商在京城并沒有自己的落腳點,為了躲避各方勢力的追查,想要一個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藏身之所真的很難。</br> 夏商思考著每一個可以去的地方。</br> 首先是三皇子,但他住在皇宮,一舉一動都被人監(jiān)視著,顯然不是個好選擇。</br> 再有是鳳起,這個老頭到底站在哪一邊都沒有表態(tài),現(xiàn)在去投靠他,無異于將自己的性命成了他一念之間的事。</br> 還有是賽夫人,但對方是李辛的賓客,肯定被李辛監(jiān)視著。而此事李辛絕對是眾多追查夏商的人中最積極的一個,去賽夫人哪兒太危險。</br> 想來想去,只剩下臨山苑,投靠李幽蘭似乎相對安全一些。因為李幽蘭沒有太過扎眼的身份,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她。</br> 左右思量,夏商很快打定了主意:“收拾一下,我們?nèi)ヅR山苑?!?lt;/br> 此事天已經(jīng)黑了,東城那邊因東岳先生的死已經(jīng)開始鬧得沸沸揚揚,消息在飛快擴散,那些剛剛從大理寺監(jiān)牢里釋放出來文人們,聽到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個個從悲傷變?yōu)閼嵟?,然后也加入了尋找兇手的行列當中?lt;/br> 好在消息在晚上傳播較慢,并沒有影響太廣。</br> 乘著這個時機,夏商帶著索菲婭一路往臨山苑,其間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煩。</br> ……</br> 臨山苑中,一切猶如往日。卻不知為何,總感覺比往日冷清蕭條了許多。</br> 小姐的房間依舊亮著燈,臨山苑里的下人們也都習慣了。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家小姐晚上總會點著燈看著夜空直到很晚。</br> 萍兒惺忪著眼睛不停地打著哈欠:“小姐,萍兒去睡了。”</br> “去吧?!崩钣奶m坐在窗口看著外邊兒,平淡地回應了一句,然后又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br> 直到萍兒睡去,無人在她身側(cè),姑娘從柜子中拿出了一卷畫,輕輕打開,看著,嘴角竟泛起了一絲絲笑容。那畫中之人卻是跟夏商極為相似。</br> 自打夏商走了,李幽蘭便只有如此回憶回憶,只有看著這幅畫,李幽蘭才難得地笑一笑。</br> 笑著笑著,眼中卻又有了一些閃爍,看著外面夜空,小聲自語:“夏回,你現(xiàn)在過得可還好?”</br> “小姐。”</br> 李幽蘭耳邊忽然出現(xiàn)了她想念的聲音,不由得一愣,隨即苦笑,還說是自己想念一個人都想念得幻聽了。</br> “小姐!”</br> 又是那個聲音,這一此更真切,李幽蘭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問題,這真的是……</br> “夏回,是你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