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為了安撫天下文人之心,眾人關心的詩會的舉辦時間地點以及參與的人員,東岳府的家丁一口氣全說了出來。</br> 這消息來得突然一點兒征兆都沒有,話音一出,整個擁擠的街道瞬間引燃,所有人匯聚在此的文人一改先前的沉悶如瘋了一樣開始議論起來。</br> “我沒聽錯吧?這算是公布詩會的一切了嗎?”</br> “怎么可能這么急?三日之后就要開始了?“</br> “為什么會在千佛寺?”</br> “沒聽人說嗎?這一次的詩會,所有文人都可以參加,京城之中哪有大的庭院容得下全京城的文人?倒是那千佛寺規模龐大,佛堂萬千,倒是可以容下我們這么多才子的熱情。”</br> 人群正議論之時,夏商早已離開,臨街找了一個愿意遠行的車夫,馬不停蹄,直接去千佛寺了。</br> 千佛寺的名稱并不陌生,在揚州外就有一座千佛寺,錯落在大華大江南北的千佛寺很多。</br> 寺廟命名并沒有不可重復一說,而“千佛”二字尤叫僧人喜愛。</br> 百佛太少,萬佛又太多,唯有千佛恰如其分,不失謙遜又不失對諸天神佛的敬意。</br> 但普天之下的千佛寺卻少有真正做到千佛的,寺廟中大都只有幾十尊佛像,多的也就百來尊。唯有京城之外的千佛寺乃是實至名歸的上前神佛。</br> 傳言千佛寺主持無戒大師乃是佛雕高手,千佛寺的每一尊佛像都是由他親手雕刻,而且每一具都栩栩如生,精致非常,可說聞名天下,他雕刻的佛像很多有錢人家不惜萬金來求,都沒一人能買到。所有的佛雕都被陳列在千佛寺中。他雕刻佛像一輩子,二十年前千佛寺真正達到了一千尊佛像,這后來二十年他一樣每天都在雕刻。所以,這座千佛寺的佛像遠不止一千。更難以想象的是,這一千尊佛像都是一個人完成的,所以無戒大師也被稱之為當代石佛。</br> 只是無戒大師的性格跟別的寺廟主持不同,或許是太癡迷于雕刻,對其他事情一概不喜歡,所以得罪了不少香客,以至于這里并不是京城人求香拜佛的第一選擇。但卻又因為千佛寺名氣太大,華朝之后,朝廷每年來此翻修新建寺廟,讓千佛寺的規模一年勝過一年。</br> 千佛寺與京城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br> 小半日車程,夏商就到了千佛寺所在郁山山腳。</br> 郁山山勢較緩,山下林木茂密,但仰頭看去還是能看到藏在山林中的佛堂和寺廟。甚至能聽到些許由山上飄來的鐘聲。</br> 這山下只有零星的幾個香客,形色匆匆,都是從山上下來的。</br> 看這些人面帶不悅,有些奇怪。</br> 后來夏商打聽,原來這些人都是在千佛寺里齋戒的京城百姓,交了香油錢,卻沒有住夠時間,然后就被千佛寺的人給攆了出來,竟然是因為三日之后的詩會。</br> 因為詩會當天來的人很多,為了避免擁堵,千佛寺決定提前將寺廟清空。</br> 千佛寺的做法有些欠妥,至少沒有考慮到住在千佛寺的百姓的心情。</br> “這千佛寺的和尚是太不講道理了,虧得還是佛門弟子,竟然如此蠻橫!難怪這里沒什么人來上香,我呀以后也不會再來了?!备嬷纳糖闆r的中年婦人說著還不忘罵著抱怨。</br> 夏商告了聲謝,準備上山去,今結果那婦人忽然回頭叫住了夏商:“小子,你此時上山去干嘛?”</br> “自然是去你千佛寺了?!?lt;/br> “還去什么?現在千佛寺不讓外人進的。”</br> 夏商只是笑了笑,沒有理會,依舊帶著索菲婭上山去了。</br> “那人都說千佛寺不讓人進了?!?lt;/br> “耳聽是虛,眼見為實,不上去看看如何能讓自己安心呢?”</br>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過是想在其他人到這里之前住進里面去,這樣你就搶占了先機。但現在看來,你的如意算盤是要落空了?!?lt;/br>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不試試怎么知道?”</br> 夏商沒有減慢步子,這一路上不斷與從山下下來的香客擦肩而過,單獨的反方向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br> 可夏商和索菲婭不是唯一,沒有多久,夏商就看見自己前方還有一人,同樣是上山。</br> 那人穿著一身樸素布衣,弓著身子被子個書生用的竹編包,頭上用布包裹著,有些奇怪。但他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顯然是長途來此的。</br> 他不是香客,也不像是個為了詩會而來的書生。</br> 夏商有些好奇,快步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叫了一聲:“兄臺?!?lt;/br> 對方回頭,看了夏商二人一眼,并沒有說話。</br> 此人面相和善,四十來歲,但有些清瘦,倒是有一股佛門中人獨有的氣質,讓夏商很快猜測到他是個和尚。</br> “你是僧人?”</br> “施主有理。”</br> 對方并未否認。</br> “看大師模樣定是長途跋涉來此,所謂何事?”</br> “云游歸來?!?lt;/br> “這么說,此地是大師的家?”</br> “是也。”</br> “那大師可否帶我主仆二人去寺廟之中住兩天?”</br> “此事并非貧僧能應答的。當由主持……”</br> “誒!此言差矣,今日能與大師相遇,那是你我的緣分。既然有緣,大師為何不隨緣而為呢?”</br> “既是隨緣而為,施主當自去寺門前請明主持,能進則進,不進則退,如此方為隨緣?!?lt;/br> 說罷,這僧人再不理夏商,快一步走去了前面。</br> 見夏商吃癟,索菲婭有些想笑,努力地忍著。</br> 夏商也有些郁悶,準備去寺廟門前看看,結果沒走一步,忽然注意到地上掉了一個東西,應該是前面那個僧人留下的。</br> 遠遠一看,發現那是個半掌大小的人形石雕。</br> 撿起來一看,不禁讓夏商一愣。</br> 這石雕雕刻的是一個小和尚,身高比例來看應該是個十多歲未成年的小和尚,模樣很可愛,也很精巧,甚至讓夏商感覺這小和尚感覺有點熟悉。</br> 而更讓夏商吃驚的是,小和尚背上別著一柄漆黑大劍,跟小和尚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所以要橫在他的腰間。</br> 看到這柄小橋的漆黑巨劍,夏商腦子嗡的一聲。</br> 這石雕雕的不是浮生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