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么?”李幽蘭一臉緊張。</br> 對面的小廝皮笑肉不笑:“小人已經說了,我家小姐請這位小生,欲討教琴曲樂理。”</br> “跟你家小姐說,今夜有事,不便過去。”</br> “我家小姐還說了,不管如何推辭,一定要把這位小生請過去。不然就是不給我家小姐面子,也就是不給丞相大人的面子。兩位小姐初入京城,其中利害想來不太了解,若是明白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書童而跟我家小姐過不去。”</br> 李幽蘭急了,回頭看賽江南:“姐姐,這可怎么辦?”</br> 江南也有些擔心,她雖對自家先生無比自信,但現在讓先生去了付芊芊的地盤……</br> “我去。”</br> 李幽蘭一怔,看著走上前來的夏商。</br> “你瘋了?付芊芊擺明了想報復你,你怎么還……”</br> “小姐放心,付小姐也是知書達理之人,怎么會對一個小書童耿耿于懷呢?況且人家已經說了,是討教樂理上的問題,對此,小人也是很有興趣為付小姐解惑。”</br> “你……你……那付芊芊不好惹……”李幽蘭的聲音很小,死命拽著夏商的衣角不讓他走。</br> 但夏商我行我素,掙脫了李幽蘭的手,到了對面小廝跟前:“走吧,別讓付小姐等久了。”</br> 李幽蘭還想把洗夏商追回來,卻被賽江南拉了一把:“不用著急,他既然選擇了過去,應該胸有成竹。”</br> “他只是個小書童,哪里……”</br> “他不是一個簡單的小書童。”</br> ……</br> 同在一個別苑之內,相互間居住也近,夏商跟著小廝沒有多久便到了付芊芊的居所。</br> 對比李幽蘭和付芊芊的居所,兩人地位的不同也反映在居所的細節上,單是一個小院兒和小花園就比李幽蘭的所居住的一間簡陋竹屋要大了許多,還有里面的裝飾、擺件,就連保護的侍衛也多了很多。</br> 一間大開間的通風廳堂內,付芊芊坐在堂上,手里捧著一杯茶,恨著臉色不知思量著什么。</br> 卻見門前有一人影來,料定就是今日觸怒自己的小書童,頓時恨從心來,頓時想將手中茶盞就地摔了。</br> 可茶盞舉到半空,付芊芊卻也忍住了怒意,憤憤地將茶給放在了桌上。</br> 正此時,門開了。</br> 夏商一人走了進來。</br> 夏商一入房間,忽然有四個小廝隨著夏商身后進屋,將房門緊鎖,然后氣勢洶洶地站在了夏商前后左右。</br> 夏商掃了一眼他們,低笑一聲:“付小姐,干嘛把門關著那么緊?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br> 付芊芊沒聽夏商說話,趁著臉色從堂上走來:“好你個小子,果然夠膽,竟一人來本姑娘這里。”</br> “有何不敢?無非就是跟小姐討論討論音律,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油鍋。”</br> “討論音律?”付芊芊一聲冷笑,“你想討教,便跟我這幾個下人討教吧!給我打!”</br> 這付芊芊當真是狠人,二話不說就下令動手。</br> 好在幾個小廝還算斯文,一人冷笑著走到夏商跟前,微一拱手:“小人先來給您討教討教音律,哈哈。”</br> 說著,張狂大笑,拳頭舉的老高,就要落下。</br> 可拳頭并沒有落在夏商身上,先前還狂笑的小廝忽然退卻了。</br> 付芊芊怒道:“你們怎么不打?”</br> “小姐,這廝……這廝……模樣有些古怪。”</br> “古怪?什么古怪?”</br> “他他他……他……”</br> “沒用的東西!都給我閃開,本姑娘親自動手!”</br> 說著,付芊芊沖了過來,掄起巴掌就要往夏商身上招呼。</br> 可她也一樣,手打到一半停住了。</br> 夏商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表情淡定,似乎根本不在意會遭到什么待遇。</br> 夏商越是如此,周圍幾人越是覺得古怪。</br> 作為付芊芊的手下,他們平日里沒少打過人,可似夏商這樣毫無懼色,甚至顯得毫不在意的人卻從未遇到過。</br> 夏商實在是太淡從容了,從容得讓人覺得這其中或許有詐。</br> 連付芊芊也有些心虛,收回手瞪著夏商:“你怎么不躲?也不求饒?”</br> “我為什么要躲?躲了也躲不過。明知道求饒也沒用,又何必求饒?”</br> “你一點都不怕?”</br> “一個隨時都可能死的人還會怕挨打?”</br> “你什么意思?”</br> “小姐應該聽說過,今日有個書童暈了,連御醫都束手無策。”</br> 付芊芊眉頭緊皺:“我知道是你,可那又如何?”</br> “小人賤命一條,自然沒什么影響。對小姐而言,得要掂量一下,因為今日之事,是否有必要冒險而攤上一條人命。”</br> “你把話說明白。”</br> 這時,身邊的小廝湊到付芊芊耳邊,壓著聲音說:“小姐,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我聽人說的,今日給他檢查的太醫說他的脈象本就該是個死人,現在還活著都是奇跡,還說他隨時可能會死。如果我們打了他,而他真的就死在了這里,小姐怕是會有麻煩。現在畢竟是典學時期,入學的人都有身份,為了一個書童,值不值當,小姐當細細斟酌呀。”</br> ……</br> 夜幕降臨,山間夜空被薄云籠罩,昏暗的月光下一切都是朦朧的。</br> 李幽蘭的小居內,小姐還在為書童擔心,著急地來回踱步。</br> “都去了半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事?”</br> 賽江南也擰著眉頭:“放心吧,你那書童一定有辦法的。”</br> 這話江南已不知說了多少遍,但到了現在她也不如之前那么自信了。</br> “姐姐,你是何來對我的書童如此自信?那里可是付芊芊的地盤……”</br> 賽江南陷入了沉默,看表情顯然是也擔心起來。</br> 頓了片刻,江南一拍桌子:“不行,我們去找先生。”</br> 說完,江南的動作比李幽蘭還要快,飛快起身就往屋外走去。</br> 可剛走兩步,就跟迎面來的人撞了個滿懷,跌在地上痛呼起來。</br> “哎喲,是誰不長眼的。”</br> 正說著,李幽蘭卻驚喜地喊了一聲:“夏回!”</br> 賽江南這時也反應過來,立即起身,一把撲倒了夏商懷里,叫了一聲:“先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