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正經。便只有謝謝你了。”</br> 夏商話音一正，一只手從被褥中伸出，輕輕地放在了月海棠的手上。</br> 月海棠手一縮，趕緊扭過頭去，須有三四十的光景，卻也從未有過如此經歷。</br> “你……你安心在此養傷，該說的我也都已說了，便走了。”</br> “這么快？”</br> 夏商還想挽留，但她根本不給機會，匆匆開門，急急消失在了視野里。</br> 現在算是沒有生命危險了，剩下的需要夏商靜養。</br> ……</br> 休養生息的時間匆匆如流水，直到三月新柳抽枝，柳絮飄進小屋……</br> 夏商終于從床上起來，換上了衣裳，可以出去走動走動，曬曬太陽了。</br> 開門一刻，和煦春風帶著撲面而來的陽光的味道，給人一種生機勃發的感覺。實在是在床上憋得太久了，這種讓人重獲新生的興奮感讓夏商想要大聲叫喊。</br> 但還沒開口，忽然就覺得氣息不順，躬著身子咳嗽起來。</br> 虞姬在身后攙扶著，輕輕拍打他的后背：“大人，您現在恢復還不夠。”</br> 夏商搖搖頭，他心里明白，這不是恢復還不夠，而是體內多了一道真氣給自己帶來的改變。</br> 看來月海棠和師父的話不是開玩笑。</br> 想到自己的悲慘遭遇，重獲新生的興奮感也淡了許多，本想對著三月春光發騷吟詩的，結果也只癟癟嘴沒有開口。</br> “過了多少天了？”</br> “十出三日。”</br> “這么久了？”</br> 夏商微微皺眉，正欲再說些什么，院外一位農家姑娘抱著一盆洗好的衣裳經過，好奇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樂呵呵地喊：“姐姐，那就是你的小情郎呀？生得這般俊俏，難怪姐姐愿意日日夜夜的守著，看樣子總算是好了，可喜可賀呀！”</br> 虞姬淡淡一笑，朝對方點了點頭，然后對夏商道：“總要有個身份掩人耳目。”</br> 夏商在意的不是身份，低聲回應：“這些時日，多謝了。”</br> 虞姬發愣，她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屬下和上司之間會有一種發力內心的禮讓？</br> 這是以往的都察院不曾有的，但虞姬很享受這樣的狀態，至少說明當初的決定沒有錯。</br> 雖說時間過了很久，但英雄大會所引起的一系列風波并沒有就此結束，反而越來越多的武林中人在蘇州各地潛伏。</br> 殺夏商是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想法。</br> 這不僅僅是為武林除掉一大禍害，更是一次揚名立萬的機會。</br> 最主要是聽說這位首座大人武功不行，誰遇到了，誰把他宰了那都是運氣，都是命。</br> 所以江湖中大大小小的角色都愿意來蘇州碰碰運氣。</br> 只是有一點沒有明確，夏商究竟有沒有死？</br> 在沒有見到夏商本人或者尸體之前，這個問題都不會有定論。</br> 現在是夏商不宜出現在蘇州的時候。</br> 至于夏商下一步該怎么走，這十多天的時間里，夏商已經想得很清楚了。</br> 他要只身一人去京城，去風暴的中心，去追尋更多的權利和抱負那些想對付自己的人。</br> 武林大會之后，夏商的身份徹底暴露了，他以往想隱姓埋名過自己的生活，現在卻有無數人想要打破他的平靜。</br> 他也明白了，這一生想要平靜，就要那些試圖想要打破自己平靜的人不敢靠近。</br> 以前想，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夠了。</br> 現在才知道，保護自己遠遠不足，還要震懾他人，讓其他人都畏懼自己。</br> 以前是被迫的，現在想明白了，他要主動加入京城的權利斗爭，他要利用這次皇位更替確立自己無上的權利。</br> 此番進京，將要面臨的危險太多，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所以他決定只身前往。</br> 在此之前，夏商給虞姬交代了一些話，讓她轉告蘇州家中。并且召集幾位在蘇州幫助過是自己手下，簡單說明自己的打算。</br> 最后，夏商還通知了一個人，讓他在蘇州揚州交接處的常州待命。</br> ……</br> 去曲縣出發，到常州已是五日之后。</br> 常州雖也是一周郡，奈何低處環山繞水，交通不便，故只為一座小城。</br> 夏商從揚州達蘇州時曾途徑此地，也是在常州太湖遭遇水寇襲擊。</br> 山匪、水寇也是常州一大特色，至今也是為患頗深。</br> 夏商曾有一批五糧液都被這里的山匪搶了，至今都杳無音訊。</br> 如果不是這里的山匪，夏商就不會再蘇州搞什么酒坊。</br> 很多麻煩事都跟常州脫不開干系。</br> 所以，夏商對常州并不陌生。</br> 初到常州，夏商便在約定的酒樓找了一向陽靠窗的位子坐下。</br> 此次獨行，夏商不便暴露身份，隱姓埋名是必須的。</br> 夏春秋這個名字已經傳開，不能再用，故又為自己此行京城起了個別名，叫夏回。</br> 夏回意為下回，寓意本章了結，翻篇下回，一切又將重頭。</br> 夏回又意為夏日便回，即明年夏季便是回歸之時，也證明夏商給自己的目標是明年夏季時要在京城有一番作為。</br> 夏商很喜歡這個名字，雖說俗人聽了會忍俊不禁，但智者聽得必能體味其中深意。</br> 這酒樓人不多，面前幾道下酒小菜，足夠夏商在這空閑之際享受享受奔波后的平靜。</br> 來常州，夏商化作一文弱書生，長衫錦帶，束發綸巾，折扇別胸前，流蘇系腰間，俊美的模樣加上病怏怏的模樣，好一個郁郁不得志的英俊才子模樣。</br> 酒樓中少有幾個姑娘都忍不住朝著他打著眼神。</br> 酒樓對面的妙仙樓，花枝招展的青樓姑娘早就歡笑著朝他揮著手絹呢！</br> 此執正愜意，卻生出兩個乞丐點頭哈腰走到跟前：“大爺、大爺，給點兒賞錢吧。”</br> 夏商看了看，端起手中酒壺：“我不要這滿酒壺，你去找那空酒壺來，我給你一百金。”</br> 兩個乞丐一聽，相互看了看，又道：“空酒壺找著了，我們藏在了葉子里。”</br> 說完，兩個乞丐鬼鬼祟祟地遞給了夏商一片楓樹葉，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br> 夏商接過葉子，上面寫著三個字“小銀魚”。</br> 夏商將此話默默記下，然后將葉子撕了粉碎，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繼續對著對面的花樓姑娘們眉來眼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