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鼠的胡須?鼠須筆?為何從未見過?”</br> 場面實在太混亂,根本不知道此話是出自何人之口。</br> 夏商笑道:“故而有那一句‘井蛙不可語于海’。”</br> “你……你竟敢笑我等都是井底之蛙!”</br> “都給我安靜!!!”</br> 吳廣生咆哮一聲,強悍的真氣震得人耳膜都要破了。</br> 吳廣生已經無法遏制心中的怒火,當宗師真正失去理智有多危險,沒有人愿意去嘗試。</br> 場面安靜了。</br> 吳廣生瞇著眼睛嘶啞著聲音說:“小子,你一字一句給老夫解釋清楚!這到底是龍毫還是鼠須筆?”</br> “我猜得不錯,連吳總舵主自己也不知道這神筆的真正身份。故有了第二句‘癡兒妄把鼠作龍’。”</br>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這武林大會就將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有些人心中都不想再聽夏商的接下去的話了。</br> 可現在只有夏商一個人還有心情說話。</br> “鼠須筆乃是毛筆當中的一種,因其制法繁復,于世間少有流傳。且其筆鋒獨特,彈性較強,所以與常見的牛毫、羊毫、狼毫不同,未使用過的人難以駕馭,諸位用它難以寫字是情理之中的事。況且,這鼠須筆也并非正宗的鼠須筆,古書有云:‘世所謂鼠須,栗尾者是也。’其鼠須實則為松鼠之須,而非老鼠之須。但這支筆的制作者卻以老鼠胡須制作,使得筆鋒更加堅硬,柔軟度對比普通毛筆是明顯不夠的。想要用它寫字,不適應三五日,就算是天下最厲害的書法家來寫也是不能的。</br> 不過,這鼠須筆也有其好處,因其筆鋒獨特,善用之人若以鼠須筆成書,能將書法發揮出新的味道。曾有王姓書法大家以鼠須筆著作絕世佳品《蘭亭序》,故被晚輩所得之。晚輩之所以覺得好笑,實是因為吳總舵主不知何來的奇思妙想,竟然將這最卑微之鼠須當做天下至尊之龍須也,偏生在座的各位高人前輩還都全信了。若傳揚出去,江湖豈非貽笑大方?”m.</br> “你為何如此肯定這就是鼠須筆?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詞。”</br> “因為最近蘇州城中不知何人得到了鼠須筆的制作之法,而我正巧又買了一支,除了筆桿子不是用純金打造的之外,我倒是沒有看出別的不同。”</br> 說罷,夏商從身上掏出一支毛筆放在桌上,長短大小與神筆一般無二,唯獨筆桿子不一樣。</br> 到底是不是鼠須筆,各位自己試試。</br> 青風將信將疑,將夏商給出的筆拿在手中試了試,不由得表情嚴肅起來:“果然一樣,感覺和筆鋒與之前的金筆一般無二。”</br> “這不可能?!”吳不義無法忍耐了,一把抓過夏商的筆,一邊嘗試一邊癡癡說著,“為了神筆,我們紅花會可是折損了無數高手,經歷千辛萬苦才得到手的。不可能是假的……”</br> 然而此時,青風忽然一張打在桌面,暴怒:“吳廣生!你將天下人騙得團團轉!今日必須給一個交代!你究竟意欲何為!”</br> 同樣的,其他門派也對紅花會的做法極度不滿,但是他們不敢如七絕派一樣公然發飆,但所有人都隱隱退開了一段距離。</br> ……</br> 片刻之后,消息傳到了云海閣不遠的小閣樓之中。</br> 整個蘇州被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著,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卻還顯得很輕松,喝著小酒,躺在椅子上,望著遠方河水,賞了風景,監視著岸邊云海閣的一舉一動。</br> “殿下,云海閣里面出事兒了。”</br> “哦?”李向陽大為驚奇,坐了起來,“到底何事?”</br> “那什么狗屁神筆原來是假的,被人當場拆穿,場面混亂得不行,幾乎整個江湖都跟紅花會鬧掰了。”</br> “哈哈哈!”李向陽大笑起來,許久不見他如此開心了,“那群山野莽夫終于知道自己被騙了?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會是在這個時候,是在所有江湖中人的面前!”</br> “終于知道?”里面的霓裳公主心思細密,一下抓住了要點,“二哥這是老早就知道了?”</br> 李向陽一愣,沒有解釋,對前來通報的士兵道:“你速速細說起來。”</br> 云海閣之中有李向陽的人,所以前來的士兵一五一十地將云海閣發生的事講了一遍。</br> 李向陽聽了是嘖嘖稱奇,對于那不知來路的流云宗弟子大為贊嘆:“沒想到過真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那流云宗的弟子莫不是我的福星?在這么關鍵的時刻出現,真真是妙哉妙哉。那人究竟是何模樣,他日滅掉流云宗,我當留此子一命。”</br> 士兵又簡單地形容了一下,李向陽聽了也沒覺得奇怪,還以為就是一個長得漂亮些的男子。</br> 而就在這時,又一人上來通報:“殿下,您要監視的人似乎去了云海閣,里面高手云集,我們不敢接近。”</br> “姓夏的去了云海閣的?”</br> 李向陽眉頭一皺,兩件事情聯系在一起:“難道是他?”</br> 李向陽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根本不用難道,肯定就是他。</br> 因為真假神筆都是從姓夏的手中流落的,他當然知道那支筆是假的!</br> 但這消息對李向陽不是壞事,至少他為自己掃清了一大障礙,他也不想假的神筆在江湖中引起太大的風波。</br> 回過頭來看,今日的趣事才是李向陽最感興趣的,尤其是聽說吳廣生把“鼠須筆”說成是什么“龍毫”,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那些自命英雄的武林中人算是顏面盡失,也不知以后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br> “哈哈哈哈……”想著,李向陽又笑了,“不行不行,必須把這件事傳揚出去,我要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們速速去辦。”</br> “是。”</br> 士兵應了一聲準備離開,李向陽忽然又叫住了他。</br> “等等……還有一件事。那所謂‘鼠須筆’是否真有存在?你們有誰見過沒有?”</br> 幾位士兵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搖頭,但其中有一人道:“屬下沒有見過,但最近聽說蘇州有人賣此物。”</br> “哦?正好,你速速去買一支來看看。本王要好好欣賞欣賞……哈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