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雨來</br> “祭天求雨,世外之法也!”周圍人中有一老者攆著長須沉吟低語,“想那醉仙也是通曉世外仙法之人,鉆研仙道百余年,也未曾精通求雨之法,這小小少年也不過二十,他能祭天求雨?我不信!”</br> “你不信,在座各位有誰會信呢?我看這小子一路三關,所憑借的不過是幾分運氣,真正的本事我看玄乎,若是有幾手防身之法,你我倒也信得。但若說是所謂的的求雨之法,我看是唬人的吧!”</br> 說話間,又有一老者看向南宮楚心,低聲問道:“楚心丫頭,你是從何處找來的這小子?他究竟有些什么本事?”</br> 南宮楚心稍作猶豫,隨即一笑:“除了功夫,他什么都會。”</br> “此為戲言而,難不成你還真信他能求得一場雨來?”</br> “我雖未見過他求雨,但他這般說,便是有所依仗的。所以我還是相信他。”</br> “我也相信!”忽然間,主持的老道走到眾人跟前,微瞇著眼睛,看著夏商在一邊布置祭臺,“此子與他人不同,老夫百年間閱人無數,百年間,這天下出了多少天縱奇才,天之驕子?而此子跟老夫生平所見之人皆不相同。”</br> 能得老道肯定,眾人無不嘩然一片。</br> “究竟有什么不同?”</br> “此子不見多少華麗,武功也是平平,只有一些粗淺根基。但此子有著這天下人都沒有的從容和淡然,對任何事都有著自信,而且與生俱來的高傲,縱然看著我們這一群老怪物,他還是那般,仿佛他天生就高人一等。這種高傲讓人很不爽,且像是外表華麗的裝飾,但三觀之后,老夫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與眾不同。他的高傲有所依仗,并非凡俗之人的目中無人。就憑先前的測試,他能知道油鍋不燙的原因,這天下就找不出第二個人來。此刻他說他能求雨,老夫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br> 見老道如此嚴肅,周圍的老者也漸漸嚴肅起來:“仙翁,你是真中意此子?”</br> 老道搖搖頭:“先看他求雨如何。”</br> “若沒有雨來?”</br> “若無雨來,便讓他做個莊主,若有雨來”老道沉吟一頓,“我們這群老家伙生平所學也算后繼有人了。”</br> 眾人一驚:“仙翁,你要我們所有人都教他”</br> “此事暫且不提,待看他如何表現吧。”</br> 話音一段,所有人都看向一邊認真指揮莊園下人的年輕人,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把一切都掌握得僅僅有條。</br> 半個時辰后,夏商需要的祭臺終于完成,他也身著道袍的站到前方。</br> 看他手中桃木劍,桌上三牲五果做祭品,又有朱砂、黃紙、請神香等等物件,只差一縷長須而已。</br> 這番架勢,縱使同賽的幾位年輕人也被唬住了,心說這小子真懂求雨之法?</br> 再看頭頂烈日,陽光灼灼,哪里有半點雨來跡象?</br> 而此刻,夏商桃木劍一出,串紙燃香,口中念念有詞:“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br> 臺下,眾人不明夏商口中所念為何。</br> 有關求雨之法,還得請教老道,他在這方面才是有所涉獵的。</br> “仙翁,此子口中所念之語是為何意?”</br> 老道搖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br> 眾人更驚:“仙翁也不曾了解?”</br> “此子所念祭文有些古怪,似乎不似祭文,卻又不想是胡說八道。細細想來,他所說的那些是高深的奇門之法。沒想到此子這番年級,竟然懂得這么高深的奇門之術。老夫曾游歷天下,奇門之法所涉不少,也不曾見過這么高深的。興許這樣的祭文真可以求得雨來。”</br> 說話間,夏商念詞一段,桃木劍揮動指天,大喊一聲:“風來!”</br> 話音剛落,便見天色大變,晴朗天地忽然卷來一陣狂風,卷動地面枯枝落葉,卷起更多碎石泥沙,飛沙走石,亂花迷眼。</br> 當風起一刻,天上烏云密布,灼熱亮光轉瞬消失。</br> 這一瞬,眾人皆無法形容內心之驚駭,但風勢來猛,都只能低頭掩面,偷偷看著臺上之人的動靜。</br> 祭臺上,祭旗反被狂風撕扯得呼呼作響,夏商也只得勉強保持鎮定,在狂風中繼續動作。</br> 風起一刻,夏商再是一喊:“雨來!”</br> 暴雨傾盆而下,細密有力,如一根根的銀針扎在每個人的身上,卻刺痛在眾人心頭。</br> “真真有雨來了!”</br> 老道喃喃,仰望天際,看著綿綿不絕的雨滴,平靜的心中也不免翻起了驚濤。</br> “他人窮極一生也無法做到的,這小子僅用二十年不到的光景”</br> 暴雨如注,沖刷著英雄莊的風塵,也讓整個蘇州煥然一新。</br> 在這夏秋交替的時節里,時來時走的暴雨時常發生。也許這一場雨正預示著夏日的結束,秋季的到來。</br> 這本是一場尋常且突然的暴雨,夏商只是能預測它的到來罷了。</br> 見雨勢漸猛,夏商也顧不得體面了,丟下木劍,趕緊沖回房中避雨。</br> 但進屋時也已被淋了個通透。</br> 屋中,所有人都看著夏商,但無人去嘲笑他此刻的狼狽,反而用一種欣賞怪物的眼神看著他,全都沉默著一句話不說。</br> 氣氛略顯怪異,夏商有些茫然,卻見南宮楚心盈盈走來,捧著一件干凈的外衣,輕聲說:“公子,別著涼。”</br> 說著,不顧夏商的反應,親手為他寬衣,又將干凈的外套套在了他的身上。</br> 屋外雨聲為止,老道嚴肅上前,低聲宣布:“今日選人就此結束,其余人請各自離開。夏春秋,你跟老夫進來。”</br> 結果已無需多說,其余幾人多少有些不服。</br> 英雄莊怎么說當年也是江湖勢力,選莊主不比武功,竟比一些奇奇怪怪的本事,有什么用?</br> 就這般被淘汰,肯定是憋屈的。</br> 但又有什么話好說?老道不是好惹的人,也只好默默離開。</br> 唯有夏商跟老道去了偏廳,在那里,老道坐在了一方蒲團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