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我們</br> 佛院紅墻斷,老樹枯枝殘,一地松針還在隨風而動,地上青磚破土零落,化作片片碎石,哪里還有半點普德殿的淡雅風貌。</br> 夏商站在亂石堆上,看著眼前一排排坍塌的禪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br> “懷柔!懷柔!”</br> 大喊了兩聲,無人應答。</br> 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廢墟之上偶有幾只鳥雀停留。</br> “難道”</br> 夏商不敢想,一點不好的思緒出現便搖頭否定。</br> 首先秦懷柔會武功,再者,此地看不到任何血污痕跡,這里應該沒有屠殺。</br> 夏商到了懷柔所在的禪房外,那里的禪房已經坍塌,只有版面墻壁顫顫巍巍沒有倒塌。</br> 見此情形,夏商不著急是不可能的,雖覺被掩埋的可能性較但還是忍不住上去翻動爛瓦磚石。</br> 夏商內有三股真氣,天生一股怪力,不費多少工夫就確定廢墟中沒有人。</br> 普德殿找不到人,那秦懷柔究竟去了哪兒?</br> 正當夏商苦思不定時,忽覺有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像是有人在草叢樹林中穿行,腳步極輕,若非夏商體內有真氣加持,讓其感知力有所提升,肯定還感受不到周圍的動靜。</br> 這細微的聲音雜亂無章,不是單獨一人,而且從聲音頻率來看,顯然都是輕功極佳的。</br> 好在這些腳步聲音并非朝自己的方向來,而是朝著西南邊更多廟宇的地方去。</br> 夏商好奇心起,正又不知往何處尋找夫人,遂跟隨腳步聲一路過去,期待能有所發現。</br> 穿過層層院墻,過了一座又一座廟宇,一路所見給有不同,前方高樓廟閣已不見其毀壞模樣,卻聞一股更為濃重的血腥之氣從前方飄來,同時又有一陣陣淡淡的誦經之聲隨之傳送,前后對比,氣氛顯得更加古怪。</br> 聞之血腥,夏商心思沉重,穿過最后一道廟墻站到大殿外平臺東南角,便見撞見一座尸山當在面前,那一張張猙獰的人臉和滿地的血腥如鬼道一角,叫人頭皮炸裂,心跳驟停!縱使夏商心志堅定,也未見過如此恐怖之景,佇立原地幾息之后渾身一麻險些跌坐在地,便是用了全部精力方才沒有當場嘔吐。</br> 這是怎么了?!</br> 夏商腦子只有一個問題,但凡是個心智正常之人,在這樣的殺戮面前只有憤怒!</br> 天下誰會如此滅絕人性?</br> 帶著疑惑,夏商正要繞出尸堆,忽聽耳旁傳來聲音:“施主快逃,快逃”</br> 一個年不過五六的小和尚就在夏商不遠,股倒在地,低頭俯身,目光卻撇著夏商,小聲卻嚴肅地說著。</br> 看得出,小和尚已驚恐至極點,青澀的臉上滿是塵土,狼狽不堪。</br> “施主,別過來?!?lt;/br> 小和尚的聲音很輕,帶著哭腔和哀求。</br> 夏商不知其意,越是這般說他便越是好奇,探頭往尸山之外看來,一眼便看到十米外開的草燈冷漠掃視眾僧,負手而立的姿態和淡漠的表情看得人心底發寒。</br> 難道這一切真出自他手?</br> 平心而論,夏商不相信草燈會作出此等慘無人道的事情來,且不論他之前有何種兇名,單論幾日與之交流,見他第一眼的佛性給夏商留下深深的印記,那是的草燈便是個執念的僧侶,帶著盲目的自信和對神佛虔誠的崇拜。</br> 或許便是此盲目崇拜和信服才導致此刻的冷漠和淡定,看著草燈伏在身后還帶著鮮血的手,身上、衣角星星點點的血跡,所有的一切都在指證他就是罪魁禍首。</br> 不管此人是誰,犯下如此罪孽,神鬼也難以饒恕。</br> 夏商經歷過一次前所未有的重生,親身體會過死亡的過程,這讓他對生命有一種常人無法體會的敬畏。他可以允許在這樣一個殘酷的時代里有殺人或人被殺,卻不能容忍一個人如此漠視生命。</br> 如此多無辜生命死在面前,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故作姿態!</br> 夏商很憤怒,憤怒到忘了自身處境和對方的強大。</br> 跟隨內心的咆哮和狂吼,夏商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走了過去</br>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愚蠢的,卻又是不得不做的。</br> 躲在陰暗里不敢擅自靠近的人群中,有一雙眼睛看到夏商呆住了:“怎么是他?他瘋了不成?”</br> 夏商踏出第一步時,人群前方的草燈便已注意到了夏商。</br> 見到夏商,草燈一皺眉,顯然不希望見到此人。</br> 眾僧誦經未曾停止,只是見夏商過來,吟誦之聲略微有些顫動,好似在為夏商感到惋惜,卻又無能為力。</br> “你來作甚?”草燈望著夏商淡淡說道。</br> 夏商并不搭話,拿出虎頭腰牌,自顧自言:“我以都察院首座的身份命令你,將這里所有的和尚都放了!”</br> 雖是心中憤恨,然并未沖昏頭腦,夏商清楚得很,這塊腰牌便是自己最大的依仗。這草燈必然念及舊事,對都察院還有牽絆,不然絕不會五十年還留著腰牌。</br> 果如夏商所料,草燈見到首座腰牌立即收斂了輕視之情,負著的雙手也放到身前,但話語并未變弱:“小子,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莫說老子已經脫離都察院五十年了,縱使五十年前,首座拿著這塊腰牌也未必能請動我做事。你別是以為用一塊牌子就能驅使老子吧?”</br> “不認腰牌?好!”</br> 夏商一聲冷笑,再掏出一塊腰牌來,赫然是草燈攜帶五十年的那塊。</br> 拿出腰牌,夏商便要往地上砸去,草燈臉色一變,瞬間上來,一把抓住夏商的手,不費吹灰之力將腰牌重新奪回。</br> 草燈下手不輕,夏商也不顧得手腕劇痛,盯著草燈緊張的表情,再度冷笑:“即不認腰牌,為何如此重視?即要拿著此腰牌,便是都察院的人!我且問你,都察院教義是什么?”</br> 草燈答道:“我們不受禮拜不分等級不念恩德,不計善惡,即使被欺壓也不屈服、即使遭遇災厄也不氣餒、遇到不公正時能毫不畏懼地糾正、不向禽獸屈服獻媚,做剛正之人,行大道之事,天下需要,我便所為!即便天下需要黑暗,我等甘為陰暗下的人,做那些世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就算背負罵名,昭著于世。我等也要留有本心,恪守底線,不愧頂天立地?!?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