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面，看到付芊芊眼中多是欣喜而非幽怨，夏商心中稍安。</br>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般未免也太過自作多情了。</br> 又不是每個姑娘都要對自己日思夜想的。</br> 夏商笑了笑，看著付芊芊揪著自己衣領的小手：“又不是小姑娘了，怎么還不知道個體統？”</br> “咯咯咯……你是誰？”</br> 付芊芊笑得兩眼彎彎，“你是夏商的話就別跟本姑娘說什么體統！這天下最沒個體統的人就是你，本姑娘都是跟你學的。”</br> “額……”夏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該說什么。</br> 估計瞧出了夏商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付芊芊緩緩松了手：“怎么了？</br> 是不是有什么事兒？”</br> “今日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一聲，用不了幾日，我便要離開京城了。”</br> “離開京城？”</br> “我的意思是離開京城，去別的地方生活。”</br> “好端端的，為什么呀？”</br> “這個……不好說，但已經決定了。”</br> “那……”一時間，付芊芊也語塞，表情變得暗淡下來，“那你什么時候會回來？”</br> “我也不知道。”</br> “哦……你準備去哪兒？”</br> “要么是蘇州，要么是揚州……應該這樣吧。”</br> “江南……我還沒去過……”“等我回去安定好了，再給你書信，到時候你可以來玩，我帶你游江南。”</br> “那還好！”</br> 聽了夏商的話，付芊芊的眼中算是多了些神采。</br> 這時候，里邊的丞相喊著：“芊芊，快回來了！”</br> 付芊芊應了一聲，然后對夏商揮了揮手，沒有表露出太多不舍，一笑回頭，去了家中。</br> 夏商深吸一口氣：“呼……”暗想這樣的道別還好，沒有太多的心理負擔。</br> 辜負女人這樣的事情，夏商到現在還是意志力不堅定。</br> 能跟丞相家的小姐保持這樣的關系，倒是一種很美好的選擇。</br> 不過，接下來要去見的人就不好說了。</br> 賽家的母女二人是好久沒見了，而這母女二人對夏商的感情，夏商心里是很清楚的。</br> 以前忙著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功夫去過問這二人過得如何。</br> 估計她們心中現在正記恨自己呢。</br> 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一次，卻是專門去告訴她們要走離開。</br> 這句話可是很難開口的。</br> 想到這里，夏商還真的有些猶豫，心說要不就算了，既然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那索性就不要再見了。</br> 但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絕情了，以前有著自己的事情，沒有時間去拜訪還說得過去，現在都已經準備隱退了，還不去見見她們，實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br> 猶豫再三，夏商決定還是去見一見。</br> 夏商離開了丞相府，去都察院打聽了一下，知道了賽家母女的位置。</br> 現在賽家母女住在鬧市中的一家大宅院中。</br> 生活還是很體面的，平日里沒有人來打擾。</br> 在周圍的百姓當中顯得身份神秘，就和當初在揚州時候一樣。</br> 沒人知道這里的母女二人哪兒來的銀錢，能坐擁如此豐厚的宅子。m.</br> 而且平日的用度十分奢侈，周圍的人都很羨慕。</br> 夏商走在街上，沒多久就聽到了一些關于賽家母女的議論，知道周圍都沒人敢招惹的里面的母女二人，因為家中有一個功夫了得的丫鬟日夜保護。</br> 聽到丫鬟，夏商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想到了當初在揚州時，第一次入賽府謀生的時候。</br> 不覺間，夏商已經到了賽府門口，敲了敲門。</br> 過了一會兒，里面傳來了丫鬟小青的聲音：“什么人？</br> 我家夫人不見客！”</br> “夏春秋也不見了？”</br> “嘎吱”一聲。</br> 夏商的話音剛落，門就已經打開了。</br> 以前的小青已經長成了大青，但容貌還是那樣的好看，英氣更甚，估計功夫有所精進。</br> “真的是你？</br> ！”</br> 聽小青的語氣便知她的內心有多驚訝。</br> 本來還擔心賽府的人聽了自己的名字會不見的，沒想到對方如此歡喜，看來是夏商自己的擔心太多了。</br> “小青姑娘，別來無恙啊？”</br> “你已經有兩年零九天沒來見夫人和小姐了。”</br> “哦？</br> 小青姑娘居然記得這么清楚？”</br> 小青臉一紅：“要不是小姐每天念叨，誰會記得這么清楚？”</br> 夏商聽了也是老臉一紅，嘆了一口氣：“哎，實在是諸事纏身，沒有有辦法。”</br> “這話你還是留給小姐說吧。”</br> 說完，小青擺出一個請的手勢，讓夏商進屋。</br> 進到院中，賽府的格局跟普通的京城宅院沒有多大差別，少了些在揚州的別致，但也側面顯現出了賽夫人的變化。</br> 賽夫人變得隨性了也變得小心了。</br> “夫人，小姐，快出來看看誰來了！”</br> 小青在院中大聲喊著。</br> 不一會兒，是在大廳中無趣喝茶的賽夫人走了出來，揉著眼睛，懶洋洋地問道：“誰……”“賽夫人，別來無恙？”</br> 夏商淡淡笑著，幾步已經到了賽夫人的面前。</br> 賽夫人一手揉著眼睛，一手捧著茶，看到夏商的一瞬動作卻僵硬了。</br> 直到茶盞上的蓋子不小心滑落在地，賽夫人才反應過來：“夏……夏商……”“太久沒有來拜訪了，今日特來賠罪。”</br> 夏商有些心虛，很認真地深深鞠了一禮。</br> 賽夫人看著這個拘禮的小男人，一時間忘了讓他起來，倒是看著夏商的頭發有些發愣。</br> 夏商有些尷尬，彎著腰給小青使了個眼色。</br> 小青卻是白了夏商一眼沒有任何表示。</br> “夫人……”夏商提醒了一句。</br> 不想賽夫人卻有些低沉地感嘆了一句：“你老了……”“額……”夏商繃不住了，起身，尷尬得抽了抽嘴角，“怎么是這樣聊天的？”</br> 賽夫人卻認真的指著夏商的頭發：“你都有白發了。”</br> “一兩根而已，不打緊。”</br> 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老不爽了。</br> 心說老子才二十六，先前被李向陽說就算了，現在又被賽夫人說，等會兒回去必須讓小月把白頭發一根一根找出來，全部剪掉！“先生……”一個弱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br>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夏商一回頭，正看見了那個賽過江山風月山水的姑娘，此時正含著眼淚，扁著小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