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主人的王府，不過半天時間就少了該有的人氣。</br> 除了幾個老邁的下人，碩大的王府見不到一個年輕的丫鬟家丁。</br> 眼前的李幽蘭雖顯得平靜，但夏商終有些不放心，決定今夜就守著這個女人，守著她的風寒有見好轉，守著今夜雨停。</br> 兩個人在房中，一人握在床上，一人隔著屏風坐在廳中。</br> 沒有打擾，難得清靜。</br> 當夏商想到了李子衿說過的證據時，夏商終于打破了平靜。</br> “李子衿今日跟我說過，他似乎找到了什么證據……”“證據……什么證據？”</br> 聽李幽蘭的聲音，很明顯李子衿沒有告訴她這些。</br> 夏商稍作停頓，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些事情跟她說。</br>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為李子衿做些什么，李幽蘭很難獨善其身。</br> “他找到了太子勾結倭寇坑害大皇子的證據。”</br> “什么？</br> ！”</br> 屏風內，李幽蘭的聲音明顯提高了許多，隨后就看到屏風背后身影從床上起來，快步走到了廳中，一手扶著屏風，一雙眼睛驚詫地瞪著夏商。</br> “原來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做什么都不跟我說！我以為他只是在大臣之間走動關系，怎么可能去調查大皇子的死……是……是你……”夏商眉頭皺起，心虛地低下了頭：“的確是我讓他牽涉其中，但我沒有想到他對這件事如此執著，居然一個人背著我偷偷地追查了下去。”</br> 李幽蘭是沒有想過枕邊乳臭未干的小相公所牽涉的事情如此重大，忽然間，她似乎明白在京城之內，有人會對他一個乳臭未干的小皇子痛下殺手了。</br> 李幽蘭的身子有些發軟，無力地靠在了墻邊：“你們還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br>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br> 我現在忽然想知道李子衿口中的鐵證是什么？”</br> “你……你不是已經答應過的嗎？</br> 不要想著給李子衿報仇了！”</br> “冒險的事情我不會去做，但如果李子衿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份證據應該有些作用。</br> 你想想，如果李子衿找到了什么證據，他最有可能將證據放在什么地方？</br> 或者回憶一下你們曾經的經歷，有沒有發現他露出什么不正常的表情。”</br> 李幽蘭按照夏商所說的想著，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歸是搖了搖頭。</br> 夏商有些失望，自言自語道：“如果有那份證據就好了。</br> 如果是李向陽派人害了李子衿，那我們就正好將那份證據傳出去，就算不推翻大皇子的死因，但也讓所有李辛的舊部都看看，真正的兇手是誰？</br> 然后再看看，那些李辛的舊部之中會不會有人采取行動。</br> 那時候，不用我們出手，有人就會忙不過來吧？”</br> “這件事真的是太子一手操縱？”</br> 李幽蘭顯得有些懷疑，“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件事，相信有所了解的人都會清楚，就是……不……應該叫李向陽的嫌疑最大。</br> 因為就在當日朝堂上，李子衿跟他發生了爭執。</br> 滿朝文武都看得清清楚楚。</br> 而且他二人所爭執的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事關江山社稷的新政。</br> 就在散朝之后，李子衿就在路上被人暗殺。</br> 身為太子，為了‘放國債’一事而痛殺兄弟，一切順理成章。”</br> “但是……李子衿說過的，當今太子是幾位哥哥之中最親近他的，從小都跟著他一起……怎么可能……而且，而且在誠王府，太子也經常過來的，每次來都跟李子衿談得很開心。”</br> 夏商冷笑著搖搖頭：“怎么？</br> 連你也跟著李子衿一起變得天真了？</br> 真正的狠人不會讓人看到他真正兇狠的一面，這種人，一旦出手，那就必須已經斃命，不留后患。</br> 你知道嗎？</br> 李向陽為什么不用如此直接的手段對付他更痛恨的我？</br> 而是對付一個看似沒有多大威脅的小兄弟？</br> 那是因為他還沒有一擊得手的把握，所以他一直都藏著自己的爪牙。</br> 表面上，我跟他的關系有所緩和，實際上，那是他麻痹我讓我放松警惕的表象罷了。</br> 而我，只是有些擔心，有些害怕，害怕我跟他的事情會牽連到自己家人，就只能擺出一副相安無事的姿態。</br> 你明不明白？”</br> “……”李幽蘭沉默了一會兒，嘆了一聲，沒有再說。</br> 夏商細想之后，繼續說：“你說的也很有道理。</br> 畢竟沒有掌握證據，不能僅憑直覺確定就是李向陽安排了這一切。</br> 但李向陽的嫌疑太大，他在其中一定有牽連。</br> 即便幕后之人是別人，我們也可以通過此法給李向陽施加壓力。</br> 到時候很有可能會把真正的幕后推手揪出來。</br> 只可惜，李子衿臨死也沒有告訴我證據究竟是什么，放在什么地方。”</br> “既然這個證據如此重要，那我之后的幾天就在家中翻找一下，看看會不會有什么發現。”</br> 夏商點點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很晚了，你休息去吧，我就坐在這，等天亮了再離開。”</br> “嗯……”李幽蘭輕輕應了一聲，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br> ……同一個雨夜下，太子府的小閣樓上——和昨夜一樣，李向陽一人一酒，一杯又是一杯，桌上還留有兩個打翻的空酒壺。</br> 早不知這是第幾十杯了，李向陽蓬頭垢面，無力地趴在桌前，望著黑漆漆的雨幕，口中不知念叨著什么，衣袖竟是被眼淚給浸濕了。</br> 閣樓下，消瘦的身影收了雨傘，踩著一連串細碎的步子到了樓上。</br> 看到樓上的太子，奈美不禁有些失神：“殿下，你這是喝了多少？”</br> 說著，奈美到了桌前，開始整理桌上的狼藉。</br> “滾開！”</br> 李向陽猛地一揮手，將桌上的酒壺全都打在了奈美的身上，殘余的酒水濺了奈美一身。</br> 奈美并不在意，她今日跟隨太子一同入宮，按照舊歷，簡短地見了幾位藏在深宮的娘娘之后，太子殿下就去了早朝。</br> 而她則在其他地方，聽著太監通報朝堂上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在朝堂之上發生了什么。</br> 而她也更清楚早朝之后京城之中又發生了什么。</br> 并且，現在整個京城議論的什么，猜測的什么，她也是十分清楚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