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本能地想要回話，要說的內容自然是安撫三叔的擔憂情緒。</br> 不過話未出口，夏商思緒一轉，忽然感覺三叔這話沒有那么簡單。</br> 既然三叔了解京城形勢，又了解自己的種種事跡，自然也該能明白夏商的處境，勸夏商收手？</br> 置身事外？</br> 這怎么可能？</br> 如此簡單的道理，就算是完全不了解朝政的秦懷柔都看得出來，從軍幾十年的將軍會看不明白？</br> 所以，三叔剛才的話沒有任何意義，他早應該知道夏商沒法再收手了，可他還是問了。</br> 這么多此一舉的目的是什么？</br> 再回憶剛才那句話，說夏商在的朝堂之中一個完全信任的人都沒有，這又是什么意思？</br> 想著，夏商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看著三叔，試探著問了一句：“三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br> 秦正天的表情很自然，微微一笑：“你果然是頭腦靈光，知道三叔不會因為勸你收手而單獨跟你說話，既然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那你再說說三叔有什么目的呢？”</br> 夏商想了一會兒，聲音變得很輕：“三叔的意思是要我依靠三叔在新北軍的關系？</br> “這只是其中一個方面。”</br> 秦正天點頭道，“新北軍在大華可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之前可都是一直被太……不，是大皇子牢牢地攥在手中。</br> 以前的大皇子為何趕在京城那么橫？</br> 其主要原因就是有新北軍撐腰。</br> 要知道，新北軍不僅僅是朝廷掌握的最強的一支軍隊，更是距離京城最近的一支軍隊。</br> 一旦京城發生什么問題，新北軍可在七日內趕回京城。</br> 現在，所有人都還在瓜分大皇子死后的勢力。</br> 目前的人都還只把目光放在京城內的勢力之中，沒有人注意到新北軍。</br> 憑著三叔在新北郡經營多年的關系，若能再得到朝廷內部的一些支持，完全掌握新北軍也不是什么難事。”</br> “以新北軍來震懾朝堂內的勢力？”</br> “正是如此！你放心，三叔跟你是本家，只要三叔掌握了新北軍的大權，日后自然會成為你的頂梁柱。</br> 不管在京城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你一句話，三叔立馬帶著新北軍殺回京城，我看這京城內還沒有人敢無視新北軍的存在。”</br> 夏商沉默了，扣著手指頭不知在想著什么。</br> 秦正天表親個有些著急，追問道：“你小子在猶豫什么？</br> 如此強力的助力，豈能落入他人之手？</br> 只要你能在朝堂上給三叔請來一道任命三叔為新北軍大將軍的旨意，新北軍內部的事情，三叔自己都能全部搞定。”</br> “三叔，您還真是看得上我。</br> 小婿只是一個區區的主事，連金鑾殿的門都進不去，何談上奏請旨？”</br> 秦正天繼續笑著，不以為意：“夏商，三叔都說過了解過你的事跡了，這件事對你來說并不難。</br> 雖然你的官職不高，但要請旨，你總會有辦法的。</br> 畢竟昨日見你能帶著徒弟持劍入宮，這就不是普普通通的關系能辦到的。”</br> 看著三叔的表情，夏商顯得有些難辦。</br> 先不討論三叔會不會全心全意地去幫助自己，但從對方現在的表情來看，顯然是想借助夏商在朝堂之內的影響力，幫助他拿到新北軍統領的職位。</br> 按理說，大家都是親戚，朝堂之上守望相助是理所應當的。</br> 看夏商剛認識這個三叔，對對方一點兒了解都沒有，不知道真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了，會有什么影響。</br> 秦正天一開始還滿是激情，漸漸地他感覺到夏商的猶豫，表情變得陰沉了許多：“怎么？</br> 連三叔都信不過？</br> 三叔可是看著懷柔長大的。”</br> “不是不信任三叔……只是三叔剛才說，若我在京城中遇到了什么，您二話不說就會帶著新北軍殺回京城……”“此話千真萬確，我秦正天絕不會置身之外。”</br> “三叔，我的擔心不在此處。</br> 都知道新北軍是用來對方北地胡人的，若是您帶著新北軍回到了京城，北地邊防如何做？</br> 我聽說新北軍雖然厲害，胡人的侵擾卻也越來越頻繁，百姓都在擔心新北軍到底能不能抵擋住胡人，這時候的新北軍可不能隨便有動作。</br> 不是京城的各方勢力沒有把目光放在新北軍身上，而是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不管京城發生了什么事情，新北軍都不能動用。”</br> 秦正天眉頭輕皺，干笑一聲：“這倒也是，剛才是三叔言語過激，當時只是想表達三叔的心情。</br> 你放心，只要三叔掌握了新北軍，將來必定會對你有極大的助力。”</br> 夏商點了點頭：“此時倒不是一天兩天能說清楚的，我只能幫我三叔去探探朝廷的口風。”</br> 秦正天雖不太滿意夏商回答，但也清楚這時候不該把夏商逼得太緊，便也露出了欣喜之色，笑道：“如此甚好，那此事三叔就等你的好消息。”</br> “三叔方才還說了，這只是第一步……不知三叔之后還有什么打算？”</br> “之后要借用的自然是我們秦家。”</br> “秦家？”</br> 夏商眉頭一緊，“這又是什么意思？”</br> “小子，看來你是對我們秦家一點兒都不了解吶！要知道，我的爺爺，也就懷柔的祖爺爺可是開國功臣，五十年前秦家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br> 你現在不是沒有完全信任的人嗎？</br> 秦家就擺在你的眼前，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利用？”</br> “秦家……不是早就不再京城了嗎？”</br> “那是懷柔的爺爺，我的父親他不愿意留在京城，要可以躲避京城的風波。”</br> “既然秦家選擇了避開，我豈能……”夏商話未說完，就被三叔打斷：“今時不同往日！當初我們秦家是受到了皇上的壓力，不得不交出一切離開京城。</br> 現在京城局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時局已經不一樣了懂不懂？</br> 不僅我在新北郡已經掌握大權，還有你在京城也成為了風云人物。</br> 此時此刻，正是我兩方出力將秦家重新捧上朝堂的時候。</br> 一來能讓秦家成為你的助力，二來也能幫助秦家恢復昔日榮光。</br> 此一舉兩得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