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占據著大半個院子的大大小小的盒子,夏商眼睛睜得大大的,隨手拿了一個身邊的錦盒,上面貼著一張小條,寫的是鴻臚寺卿方大人之妻蔣氏所贈,青白玉滴水葡萄一顆。</br> 夏商打開一看,里面還真是一顆葡萄!但再細細去看,卻又發現并不是那么簡單,這并不是一顆真正的葡萄,而是一顆形如葡萄的玉石,拇指大小,看著晶瑩剔透,百潤之中透著一股青色,打磨得十分細膩,乍眼一看,似乎跟真的葡萄沒有二至。</br> 夏商把玩著,身邊的柳如煙以為相公不識此物,主動解釋道:“葡萄乃是傳說出自西域的水果,如青綠藤蔓上吊著的珠串,不僅形態奇美,味道也非常清甜,乃是水果中的極品。</br> 可惜京城里西域太遠,真正的葡萄根本送不到京城來,所以在大華的人是極少有人品嘗到此等奇物的。</br> 所以有工匠用于是雕刻葡萄之形,以此讓人知曉真正的葡萄長得是什么模樣。</br> 這青白玉滴水葡萄的也算是一件的珍品了,價值相當不菲。”</br> 夏商聽了點了點頭,將錦盒關上放下,又看了看如煙手里的冊子,上面已經記錄了好幾頁,各家各戶送來的東西都有對應。</br> “還有多少沒有清點完?”</br> 如煙指了指遠處:“那邊的一片是清點完的,這邊剩下的是還沒有清點的。”</br> “費心費力做這個為何?”</br> 李小仙打了個哈欠:“哈……我也這么說嘛,既然是送禮,收了就收了,管他是誰送的。”</br> 如煙答道:“收的這些禮,哪怕一分一毫都不能錯亂了,等以后咱們在京城站穩了腳跟,每家每戶的禮都要還,錯落了一戶都不行。”</br> 李小仙還是不以為意:“這些人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們送禮是害怕相公,以咱們現在的地位,何必跟他們搞好關系?</br> 只有他們巴結咱們的,哪有咱們巴結他們的。”</br> 李小仙說完,很認真地看著夏商,似乎是在期待夏商能給她一些肯定。</br> 李小仙的身份非同一般,在她的眼里不管什么官都是芝麻綠豆的小官,根本用不著正眼去。</br> 這樣的心態肯定是不好的,但卻跟夏商的心思十分切合。</br> 在夏商的心里,他也認為沒必要去做這些收益小卻付出大的工作,他在京城也不會看著這些人家的臉色,他關心的也就最上層的幾個大人物,不必跟這些不上臺面的人物費時間。</br> 但眼看著這工作都做到了一半,也就隨著如煙照著自己的心意行事了。</br> “懷柔呢?</br> 剛才見她進來,怎么一轉眼就不見了?”</br> “客廳里面還有客人,姐姐去見貴客了。”</br> “貴客……”“是咱們的鄰居,對面太子府來的人,好像是個道士,看著有些古怪。”</br> “道士?</br> 太子府的人?”</br> 夏商念叨著,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馬道長的樣子來。</br> 如果真的是那么馬道長,就變得有些奇怪。</br> 奇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馬道長這個人,前些天在太子府遇到這個人的時候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奇怪。</br> 之前夏商并不把這人放在心上,但后來才聽說這個馬道長現在是太子身邊的紅人。</br> 如果只是一個的江湖術士,單靠一張嘴就能糊弄堂堂太子?</br> 這顯然說不過去,可見這個馬道長還是有些能耐的。</br> 夏商沒有再說,加快腳步去往客廳,果然看見秦懷柔在廳中跟堂下的馬道長說著話。</br> 夏商到的似乎很不是時候,剛要進門就看見馬道長起身,拱手示意離開。</br> 馬道長一轉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夏商,先是一愣,然后對著夏商一拱手:“夏大人,榮升國府庫主事,可喜可賀。”</br> “馬道長今日來此所為何事呀?”</br> 馬道長沒有回答:“事情已經給尊夫人交代清楚,在下還有瑣事在身,需要立刻的回到太子府,今日就不再打擾了,馬某改日會再來拜訪。”</br> 說完,馬道長匆匆而去,沒有再跟夏商多說半句。</br> 夏商有些懷疑,自己進屋的時候剛剛看到夫人從院外回家,這前后不過幾分鐘,還說把要交代的事情都跟夫人交代清楚了。</br>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只需要這么一點點時間?</br> 心中正疑惑著,秦懷柔就到了夏商的面前,小聲問:“相公,你怎么回來了?”</br> 夏商又將自己的經歷簡單說了一遍,然后轉身問道:“那個人到底來說了什么?</br> 還說什么事情已經跟你交代清楚了。”</br> 秦懷柔聽了也皺起了眉頭,然后從衣袖內摸出了一張畫著奇怪圖案的黃符。</br> “喏,就是這個。”</br> 夏商接過手來看,像是什么符咒,但這些根本就是毫無根據的東西。</br> “馬道長說咱們宅子的風水不好,說是將這張黃符埋在咱家后院的土里,再在上面開辟一個菜園子出來,就能破解風水問題。</br> 妾身尋思著,相公也是通些風水之術的,以往也驗證過風水之說。</br> 妾身聽了那么馬道長的話心里也有所擔心,正準備尋個時間問問相公呢。”</br> 夏商聽了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什么鬼話!”</br> 說著,夏商就要去把黃符撕掉。</br> 秦懷柔見了面露急色,立刻去阻止。</br> 夏商沒想到夫人反應如此劇烈,竟然被她從自己手中搶了過去。</br> 夏商當即不爽了:“夫人,您這是做什么?”</br> “妾身正當想問問相公為何突然如此?”</br> “那賊道士心術不正,太子府那邊被他迷惑了也罷,居然把自己那一套搬到了夏府,真是豈有此理。”</br>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他是胡說,相公的反應也未免太過了。</br> 如果相公不喜歡,咱們也不必將黃符給毀了,至少先留著,說不定將來會有用得上的時候。”</br> 夏商看著夫人,有些疑惑:“那道士給你說了什么?</br> 夫人看上去倒是很相信他。”</br> “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相公你。</br> 以往相公依靠卜算之法測風云變化,那是算無遺策,如此就證明這風水之說是確有其事的。</br> 那位馬道長又是太子身邊的紅人,能得到太子的信任,絕非只靠一張嘴皮子,想來也該是有過人之處的。</br> 所以,先把這黃符放著為好,妾身也能有個心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