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紙花和鮮花</br> 此證！</br> 鐵證！</br> 一指婚詞，一世情緣。</br> 掙不開，甩不掉。</br> 且看這喜堂之上，紅燭灼灼，喜字高懸，唯是高堂空座，奉茶無人。</br> 但這有什么緊要？</br> 出生江湖，只要自己認了，一切就準了。</br> 這雖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婚禮，但對女人而言，再簡陋的婚禮也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就算是假的，但婚詞是真的。</br> 右手捧著花簇，蓋頭將花香藏在小小的私密之中，從淡雅匯聚到濃郁</br> 左手小指被身側另一人的小指勾著，藏在大袖筒里誰都不曉得。</br> 那人的指頭輕輕動著，像是在撓癢癢。</br> 月海棠不癢，反倒是有些生氣，心說這個時候還不正經？</br> “一拜天地。”</br> 卓老先生再宣禮詞。</br> “二拜高堂。”</br> “夫妻”</br>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從禮堂外傳來，打斷了卓老先生的禮詞，也吸引了教場內圍坐的山寨人眾的目光。</br> 只見滿頭大汗的小子直沖禮堂嘶喊道：“卓老先生，您快去看看，有人快不行了。”</br> “怎么回事？”</br> “人命關天，卓老先生還是去看看吧。”</br> “人在哪里？我馬上去。”卓老先生表情嚴肅，當即要走，這才意識到眼前之事尚未完成，但也不及人命要緊，對兩人拱手：“兩位，人命關天，今日之禮尚且暫住。”</br> 說罷，忙跟著叫喊的小子去了。</br> 寨子里的人都是些沒心沒肺的漢子，光顧著看熱鬧，全不顧兩位新人的感受，不出片刻，一溜煙全走了。</br> 只剩下幾個孩子偷桌上的雞腿，惹得野貓野狗遙遙相望。</br> 禮堂上，紅衣相對的兩人有些尷尬，尤其是夏商胸前頂著個大紅花。</br> “怎么辦？”夏商問。</br> “不知道。”</br> “不如也去看看？反正就是演戲，也”</br> “也是，演戲罷了，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吧。”</br> 說著，月海棠扯掉了紅蓋頭，冷眼掃過夏商的臉，留下側臉，把手中的花束塞到夏商懷中：“還你！”</br> 接著便快步走出禮堂。</br> 說實話，月海棠也不知自己為何忽然變得煩躁，明明知道是在演戲的，可為何從那人口中聽到直叫人氣得不行？</br> 難道真喜歡他？</br> 顯然不可能！</br> 走著，想著，看著，不覺間就到了人群聚集之所。</br> 寨子里的人分為兩撥，一撥圍在草屋外，一撥圍在一片空地。</br> 月海棠先到了空地上人多的地方。</br> “我的天，這是什么東西？沉得如此厲害？”</br> “莫非是傳說中的天外飛石所鑄？天下間哪有如此沉的兵器。”</br> 空地上，一柄黝黑的五尺巨劍安靜沉睡，兩個赤膊大漢合力都無法挪動分毫。</br> 月海棠眼神一凜，此劍何其眼熟？</br> 當日在柳莊之中，若不是手持此物的小鬼拼死擋下自己三招，狗皇帝不早死了？何來這以后的事端？</br> “此物你們從何而來？”月海棠低聲詢問。</br> 有人答道：“我們早先去巡山，不想遇到了個垂死的小鬼，這柄劍就在旁邊，我們五人共抬，才將此物搬回來的。”</br> “你們說的小子呢？”</br> “在里面的屋子呢，不曉得卓老先生能不能救活。”</br> 月海棠銀牙一咬，心說這小子竟受了自己鼎盛時期三招而不死，且有如此年輕，又是一身怪力，他日若成長起來，保不準江湖之中又要多一個大圓滿的絕世高手。但此人跟狗皇帝是一伙的，于公于私，此人都留不得！</br> 月海棠心生殺機，不料身后夏商趕來，也見到了黑色巨劍，臉上表情卻截然相反。</br> 夏商急忙問：“人在哪里？”</br> “屋里呢。”</br> 月海棠奇怪夏商為何如此緊張，正想問些什么，夏商卻回身幾步沖進屋中。</br> 屋里，一個滿身污泥的禿頭小子靜靜睡著，滿身外傷，放眼望去便不下七八道血口子，一身衣裳破爛不堪。</br> 關鍵臉色慘白，沒有絲毫血色，怕是還有不輕的內傷。</br> 卓老先生還在一邊治療，動作有條不紊。</br> “卓先生，他還有救？”</br> “有救有救。”</br> “如此就好！”夏商長出了口氣，此子好歹也是因自己而受傷，又蒙他日夜保護，如今生死未卜，命懸一線，于情于理，于人于心，夏商如何能不擔心？</br> 夏商取了胸前紅花，隨手丟在身后，目光落在床中少年身上，愁眉不展。</br> 月海棠在門口，見那地下紅花無人問津，不覺眉頭輕蹙。再看著夏商的背影又覺似曾相識。</br> “他竟然跟那小子相熟到底是誰？”</br> 思索間，柳莊后山上背著皇帝逃跑之人的影響與之重疊</br> 竟然是他！</br> 原來他就是當日背著狗皇帝逃走的人！</br> 一時間，月海棠平靜的表面下翻起滔天巨浪，不知是何想法，有何感受，只覺天意弄人，讓人如何自處？</br> 門口，一件小子身上脫下來的黑色皮甲正被幾人把玩著。</br> 皮加上，一塊不怎么顯眼的腰牌晃動著。</br> 月海棠一把扯下腰牌，放在眼前一看，不由得冷眸如電，心中再是一沉如：“都察院虎衛門二號？”</br> 江湖之中，都察院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各門各派的高手皆是談及色變，都知都察院為朝廷插在天下黑暗中的一雙大手。院下設立十二司，以十二生肖一一對應。起初勢力只在京城之中，故又稱“京門十二司”，可十二司發展至今早已滲透天下各個角落，無論是官場、商場，又或是江湖之中，無處不有都察院的勢力。十二司各有首領，各個都是奇人異事，身懷絕技，各司之中核心成員一到九號，總共十人，十人之后更有嘍啰千萬，無孔不入。</br> 皇帝手持龍牌一號，持虎牌一號的便是統領十二司的掌院大人。此子腰牌為虎衛二號，跟夏商關系匪淺，難不成這跟自己剪不斷理還亂的男人會是都察院的核心？</br> 不說如今江湖各大勢力跟都察院勢不兩立，自己落得如此下場皆因他而起。</br> “照理說，我該毫不猶豫地殺了他才是。可可我為何猶豫不決？”</br> 房中地上的大紅花已然蒙沉，這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東西，在月海棠眼中卻格外扎眼。</br> 看到地上的紙花，月海棠心中恨。</br> 可他掌中還捧著的鮮花一如先前嬌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