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奎的出現讓寺廟內變得沉悶許多，除了洪七，其他人都變得規矩起來，紛紛低頭，不敢再有任何動作。</br> “干爹。”</br> 洪七喊了一聲，到了張奎面前，攙扶著他到了夏商面前。</br> “夏大人，之前已經說清楚了，我幫你最后一次，咱們之間就一筆勾銷。”</br> 夏商點點頭：“沒錯，我是說過你幫我殺了鬼面人，咱們之間便不再有任何瓜葛。</br> 而且后來你還在刑部門口想要救我，也算是仁至義盡。”</br> “大人沒忘就好。”</br> “但是，你也不要忘了。</br> 我所說的一筆勾銷是你跟都察院之間一筆勾銷，當初你建立丐幫，應該是我出的主意吧？</br> 而且，從一開始的設想，這個丐幫便不是你的私有之物，我只是讓你來替我管理。</br> 這些年，我沒有插手丐幫的事情，是給了你足夠的信任。”</br> 洪七聽了皺起眉頭，輕輕地看了一眼張奎。</br> 張奎帶著鐵面，沒人知道他的表情，能看到只是一雙黑漆漆的眼孔，永遠給人一種莫名陰冷的恐懼感。</br> 張奎沒有出聲，停頓一會兒之后方才低聲道：“這一次就當做交易。”</br> 說完，張奎甩開洪七的手，轉身準備離開。</br> 看著張奎的背影，夏商補充了一句：“可以，等你找到害你的人之后，我可以幫你報仇。”</br> 張奎停住了，像個木樁一樣立在那里很久，最后卻沒說什么話，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繼續走著。</br> 夏商知道張奎這些年在籌謀什么，他為什么在都察院不聽從安排，其實所有的原因都歸咎于他心里的恨。</br> 恨著當初把他害成如今模樣的女人，張奎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報仇，哪怕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在報仇之外的事情上浪費掉。</br> 只是當初害他的女人不是一般人，也十分狡猾。</br> 張奎利用丐幫追查了好幾年，得到消息卻是支離破碎的內容。</br> 不過，夏商從春嬌口中得到了消息，說張奎已經確定當初害自己的女人就是以前的春坊司首座瑾娘。</br> 這個瑾娘，不僅是張奎在追查，都察院也一直在追查。</br> 可即便是現在，關于瑾娘的行蹤也捉摸不透，只是確定她在京城，并且在幕后為李向陽做事。</br> 不過，隨著京城形勢的變換，李向陽當上了太子，后背的敵人也會越來越多，那藏在李向陽背后的那些人，估計也會一個接一個地漏出來，那個瑾娘想必也藏不了幾天了。</br> 夏商也不再停留，告訴洪七要是有了消息就把話帶到翰林院去，隨后便帶著玉奴一路往翰林院去了。</br> 重新回到翰林院，時間已經到了傍晚。</br> 夏商去堆積案卷的長屋看了一眼，見到林永士還在對著一堆燒毀的書頁研究記錄，倒是沒見著林青竹，估計已經回家去了。</br> 翰林院的官員們也都逐漸習慣了夏商，知道這位大人屬于翰林院中十分特殊的存在，沒人愿意跟他扯上什么關系，所以機會沒有人跟他打招呼，只是看到他身邊容貌驚人的玉奴之后會閃過一絲驚訝的目光。</br> 夏商住的房間在翰林院的最里面，先是帶著玉奴在翰林院中轉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環境，然后就回到了屋子里。</br> 屋子里不知是誰來過，燒著火盆，暖融融的，夏商也沒在意。</br> 畢竟這里屬于公宅，有人進屋清理打掃是正常的事情。</br> 玉奴看著小屋的一切，這比之前的家里可簡陋多了，內外兩室，就一張床。</br> “主人，你就住在這么簡陋的地方？”</br> “暫時先這樣吧，隔壁的房間沒人住，待會兒我去說一聲，讓人把房間騰出來給你。”</br> “為什么要我要單獨住一間？</br> 里面的床挺大的，可以跟主人一起。”</br> “額……這里人多眼雜，怕是不太方便。”</br> “哦……一切聽主人安排。”</br> 也不知玉奴是失望還是什么別的情緒，微微低下頭，暫時沉默了。</br> 看著玉奴，夏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個廖百枝的臭臉，想著那個一個滿臉麻子歪瓜裂棗的家伙卻對玉奴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心里就膈應，莫名地有些煩躁，本來是不打算多問的，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br> “你跟那個廖百枝到底什么關系？”</br> 聽到這個問題，玉奴抬起頭，顯得有些難為情：“主人，玉奴跟他并沒有任何關系。”</br> “真的？</br> 可我看他怎么對你很不錯？”</br> 玉奴眉頭的皺起：“真要說以前，小少爺對玉奴倒是真的很用心，沒有把玉奴當過下人。</br> 但從始至終玉奴對小少爺都沒有絲毫感情，更是清清白白……”“為什么？</br> 難道你不在乎一輩子當下人？”</br> “因為……因為……小少爺的模樣……實在不是玉奴喜歡的……”說著，玉奴又低下頭，臉紅了。</br> 夏商一愣，怎么也沒想到最后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答案，居然是因為長相？</br> 不過這個答案還挺真實，換作是自己遇到一個丑女，就算品質再好，估計到最后也只能十動然拒的。</br> “可是，你現在一口一個’主人‘的叫著，心里就不覺得委屈？</br> 明明有個機會能恢復自由身。”</br> “換作別人，玉奴可能會有一些委屈的，但主人……”玉奴臉蛋兒更紅了，偷看了夏商一眼，“主人生得好看，玉奴喜歡……”夏商再次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就笑了。</br> 這算不上一個完美的答案，但聽了卻讓人心情愉悅，長相上的碾壓單純直接，給人一種最原始的愉悅之感。</br> “哎呀，論長相的重要性啊！”</br> 夏商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臉，還沒覺得自己的臉這么重要過。</br> 玉奴說完之后卻高興不起來，有些害羞，頭放得很低。</br> “玉奴，你這是怎么了？”</br> “主人，您不會覺得玉奴很……很膚淺吧？”</br> “哈……”夏商一笑，一把將玉奴抱了起來，“的確夠膚淺的，對這么膚淺的女人，我也不能太高雅了，必須也膚淺一些。”</br> 說著，夏商一手扯掉了玉奴的外衣，抱著縮成一團的嬌柔身子，帶著滿臉壞笑，徑直走到了里屋床邊，一把將玉奴丟在了床上。</br> “呀！”</br> 玉奴驚呼一聲。</br> 但隨著似乎還有另外的一個聲音：“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