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說話很激動,加上他的漢語并不是十分地道,聽上去有些古怪,也讓人聽得不算明白。</br> 松本指著的兩顆棋子所有人都看到了,但因為松本懷疑自己兩次點畝相差一畝就質疑有人暗動棋子……這樣的理由未免有些牽強。</br> 這時,夏商身邊的墨白笑著道:“圍棋點畝本就是預先計算一個大概,誰都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精準。</br> 別說前后兩次相差一畝,就算相差個四五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br> 松本閣下因為兩次點畝錯了一畝棋去質疑有人動了棋子,這未免有些太荒唐了些。”</br> 墨白的話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鳴,紛紛點頭稱是。</br> 但是松本卻一臉憤怒地盯著墨白:“點畝出錯那是對你們這些俗手而言,真正的高手在點畝上是絕對不會出錯的,況且這一局棋到現在已經十分明了,變數已經不多,雖然沒有進入收官,但結果是一目了然的。</br> 這樣的棋局,我不應該出錯,也不會出錯!我第一次點畝明明是黑棋勝……”說著,松本又進入了沉思,目光看向他手指的兩子。</br> “松本,你搞什么?</br> 現在的局面你都說是自己贏了,還在發什么瘋?</br> 趕緊繼續棋局,讓他輸得心服口服!”</br> 倭國皇子在一邊叫道,表情有些著急。</br> 但松本已經沉寂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沒有聽到別人的話,并沒有任何動作。</br> 忽然,松本眼睛一亮,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你們不相信?</br> 好,我來告訴你們,如果棋局沒有變動,那這里的棋形就不對,任何棋手都不會走出這樣的棋形。</br> 我可以復盤剛才的對局,讓你們看看真實的情況跟現在是否一樣。”</br> 眾人眉頭緊皺,知道松本所說的話不是不可能。</br> 高手的記憶力都是驚人的,完全可以從開局重新還愿棋局,等到了那個細節的地方,自然能看出情況是否一樣。</br> 但是,在棋局結束之前就開始復盤,這樣實在不合規矩。</br> “現在是兩國文會,松本閣下這話是不是太過兒戲了?”</br> 墨白淡淡問道。</br> “這的確是不太合適。</br> 但要證明我的話還有一個辦法!”</br> 松本指著人群之外,“那邊有人在講棋,講的正是我所下的這一局,如果有人動了棋子,那講棋那邊的局面就跟我們現在面對的棋局不同。</br> 還請立刻去對照一下,這個細節是否不一樣?”</br> 對呀!旁邊還有一局棋正在講解中,只要一對比,自然能驗證松本的話。</br> 一時間,無數雙眼睛投向另外一邊的棋盤。</br> 這么一看,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涼氣。</br> 局面正如松柏所說,那兩顆棋子的位置的確不同,正應該是被挪動過。</br> 但是,因為剛才的棋局實在是太過精彩,也太過重要,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部在最后的決戰之中,沒有人注意邊角已經定型的區域,所以竟然沒有人發現,也根本不知道兩顆棋子是怎么挪動的。</br> 松本看著眾人接受了他的說法,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深呼吸一下,緩緩地瞇起了眼睛,站直了身子對著夏商,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認輸,但只承認這一局輸了,不代表我的棋力不如你。</br> 但是,還是要請你原諒,我松本絕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贏棋,出現眼前的情況,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我的意愿。”</br> 其實,夏商從松本指著那個角落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棋形不對,真正的圍棋高手只要看一眼棋的形狀就能判斷出這個區域的棋子先后順序如何。</br> 夏商正是看到了棋子的排布很奇怪,感覺如果是自己下棋,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形狀,有極大的可能是棋子被挪動過。</br> 但是,他在眼下的局面不好多說什么,不能因為自己快輸了就去找這樣的細枝末節,萬一說不通,反倒會落下一個輸不起的名聲。</br> 沒想到最后是松本極力辯解,為了還愿真實情況,竟然連到手的勝利都要丟掉,而且還是在這么重要的對局下。</br> 這個松本的確是算個棋手,也更加驗證了想夏商內心的堅持——人的好壞跟國籍無關,倭國人也是值得尊重的。</br> 夏商吸了一口氣,起身,對松本也鞠了一躬,淡淡道:“承讓了。”</br> “松本!”</br> 倭國皇子氣憤地沖到了松本的面前,一把揪著他的衣領,“你是不是瘋了?</br> 好不容易贏下來的局面,你竟然主動認輸?</br> 你知不知道這局棋多重要,這關乎我們東瀛國的尊嚴!”</br> 松本沒有任何動作,任由對方拉著自己,表情卻十分嚴肅。</br> “皇子殿下,不以卑鄙的手段取勝才是真正地維護東瀛國的尊嚴。</br> 這一局棋我輸了,松本愿意接受任何處罰。”</br> “你……”倭國皇子十分生氣,但棋手在倭國社會地位很高,像松本這樣的天才棋手在民間更屬于超級偶像,就算是倭國皇子,也不敢隨意對其打罵,只能憤憤地撒手。</br> “罷了,那就下一輪吧!我倒要看看他還能繼續贏幾個人?”</br> “等等……”松本打斷道。</br> 倭國皇子眉頭皺起:“怎么?</br> 你還想說什么?”</br> “這一局棋雖然是我輸了,但挪動兩顆棋子的人還沒有找到,這一切還沒有結束。”</br> 倭國皇子眉頭皺得更緊:“松本,你不要得寸進尺,敗者哪兒來的這么多廢話?”</br> “這么重要的棋局,卻被人偷偷動了手腳,作為一個棋手,我絕對不會原諒這樣的事情。”</br> “就是兩顆棋子挪動了一下,可能是有人不經意碰到了呢?</br> 不必那么嚴肅。”</br> 倭國皇子忽然指著夏商,“棋子就在他的左手邊,說不定就是他輕輕碰到了。</br> 但他不可能故意讓自己輸掉,只可能是無意間為之。”</br> 松本搖搖頭:“不會是夏兄,因為他是右手落子,左手一直壓在自己的左腿上。</br> 夏兄對局的時候十分謹慎,左手幾乎就沒有動過。</br> 而且,他的左手邊還有一杯茶擋著,如果他要碰到那兩顆棋子,肯定是要先喝茶。</br> 但夏兄至始至終,只有在最后的時刻拿起了茶杯,但在那一瞬間,夏兄緊張得手都在發抖,我特意看了他一眼,親眼所見,他十分小心,根本沒有碰到棋盤半點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