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擔任主審?</br> 這不合規(guī)矩吧?”</br> 夏商有些疑惑,還沒聽說有丞相擔任主審的先例。</br> 因為丞相官至極品,若再擔任主審,那這一屆的學子之中大都會以丞相為根基,成了丞相的門生。</br> 這一股官場新人,日后成長起來,又成了助長丞相職權的新勢力。</br> 為了制衡,歷朝歷代都不會任命官職過高的人擔任主審,所以夏商才有如此疑惑。</br> “如今丞相倒是成了京城中的老好人了,丞相擔任主審,大家都放心。”</br> 林永士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夏商就明白了。</br> 這是當下京城局勢所造成的必然結果。</br> 但是,這并不能解釋為什么付芊芊在這里。</br> 這時候,店小二已經(jīng)帶著他們到了大廳中的一張桌前坐下。</br> 落座之后,夏商看了看頭上,上面還有好幾層,大廳中央從樓頂上掉下來一條巨大的橫幅,從下至上對應著每一層樓,像是給樓層有個定名。</br> 分別是“名秀、開春、入殿、上進、天元。”</br> 這名字起得有些別扭,有些不明所以,但隱隱能感覺到是按照入京趕考的學生們的成績稱謂來起的。</br> 這手段實在是低劣了些,就靠著名字沾點兒光,價錢肯定是成倍成倍地往上漲。</br> 不過手段雖然低劣,但卻出奇地有效,估計是樓上的人得知丞相千金在大廳作畫,好多人都正在從樓上下來。</br> 夏商試探著問林青竹:“此處人多口雜,要不到樓上去?”</br> 林青竹哼了一聲:“就在這,人多便多些。”</br> 夏商挺滿意,這女人還是懂分寸的,還考慮著不想一頓宰太多。</br> “幾位,準備要吃點什么?”</br> “只要是拿得出手,都可以來一份。”</br> “得嘞!”</br> 小二心喜,心道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上菜可就不客氣了。</br> 小二正準備走,林青竹叫住了他:“誒,我們就三人,菜就不用多了,夠吃就行。”</br> “是……”小二拉長了聲音,興致少了許多。</br> 林青竹使走了小二,回頭輕蔑地說著:“現(xiàn)在出手闊綽,到了結賬的時候可別哭了。”</br> 夏商實在是有點兒繃不住了,笑道:“林小姐這般心善倒是不適合做那宰客之人。”</br> 林青竹聽了一愣,臉頰微紅,低下了頭:“原來你一早就知道我的心思。”</br> “咳……”林永士輕咳一聲,“夏大人乃當朝不二才俊,是大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人物,你個丫頭片子不要太歲頭上動土!”</br> 說著再次對夏商報以歉意:“大人,切勿見怪,小女實在是少了些管教。”</br> “無妨,我只比林姑娘虛長幾歲,倒是跟林姑娘才是同齡之人,同齡人說話自然應該這般簡單直接些。”</br> “大人是說小女子拐彎抹角吧?</br> 這里的可都是文人,若讓他們知道大人您就是燒毀翰林院的元兇,不曉得今日還能不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出去?”</br> 夏商笑著:“林小姐帶我來此,就是準備給在下一個下馬威?”</br> 林青竹看著夏商,沒見對方臉上有絲毫緊張之色,皺了皺眉:“你一點都不害怕?</br> 這些文人可都對你恨之入骨。”</br> “別人對我如何可不打緊,在下只是想知道姑娘對在下。”</br> “你擾亂京城,禍害百姓,焚燒文卷,殘殺文人,又害得我父親丟了官職,這樣的人,誰能不恨?”</br> “恨歸恨,但入骨了沒有?”</br> “入……”林青竹話音一頓,忽覺這問話有一種曖昧的味道,趕緊住嘴,把臉偏向了一邊。</br> 夏商還是那般笑著:“不打緊的,來日方長,接下來的許多時間都會跟林小姐一起修編文卷,要是現(xiàn)在就恨之入骨了,往后相處下來,也不知道林小姐還能不能忘了在下?”</br> “你!誰會記著你這廝?</br> !”</br> 論臉皮,林青竹比起夏商還是差了太多,終于在夏商的言語下感受到了其內(nèi)在的調(diào)戲之意,臉蛋兒通紅站了起來。</br> 林永士在一邊沒有開口,反而有些緊張,也不知他在想什么。</br> 這時候,一個白衣飄飄手持折扇的年輕公子走了過來,輕嘆了一聲:“喲,這不是林大才女嗎?</br> 是什么人竟惹得林大才女如此失態(tài)?”</br> 看到這白衣人,林青竹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原來是郭文翰郭公子,小女子方才只是跟這位夏公子在學識上有所討論,實在是說不過去這位夏公子,一時情急,倒是忘了姿態(tài),讓郭公子見笑了。”</br> “哦?”</br> 郭公子收了折扇,看著夏商,瞬間來了性質(zhì),“這位夏公子面生,卻能讓林小姐面露急色,不知是何出身?</br> 是否是明年考生?”</br> “他是家父小友,叫……叫……”林青竹搶著解釋。</br> “夏春秋。”</br> 夏商起身,回以微笑,又拱了拱手。</br> 郭公子和林青竹都愣住了,都感覺夏春秋這名字頗有韻味。</br> “夏春秋?”</br> 郭公子點頭一笑,“非凡俗之名吶!”</br> 林青竹卻在想:“也不知哪兒來撿來個這般好聽的名字?”</br> “好了,簡單吃個飯。”</br> 林永士惱火地拍了拍桌子,打斷了三人的對話。</br> 郭公子這才注意到林永士,輕輕一笑:“原來是林大……林編修……”以前的林大人轉眼變成了現(xiàn)在的林編修,這名字怎么聽怎么別扭。</br> 現(xiàn)在的文人也著實現(xiàn)實了些,當年擔任翰林院首席之時,這些個文人哪個不把林永士當成如來佛一樣供奉著?</br> 現(xiàn)在變成了編修,也只是跟他打一聲招呼便罷。</br> 顯然,林永士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地位,周圍郭公子說了一句之后繼續(xù)關注林青竹,反倒熱情了許多。</br> 以前的林大才女是翰林院首席之女,身份尊貴,便是池中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br> 如今的林大才女也只剩了才女之名,便是跌入凡塵的仙女,少了高高在上的身份,倒是更容易讓人親近了才對。</br> “林小姐,許久不在這祥云酒家見你,怎么居然淪落到要在這底層落座的地步了?</br> 以林小姐的才名,也只有上三樓方能配上,不如隨小生去樓上,正巧今日約了來自五湖四海的才子,他們都想一睹林小姐風采。”</br> 林青竹有些想拒絕,也有幾分猶豫。m.</br> 她不喜歡這些所謂的才子,但如果能在這夏春秋面前抬一抬自己身價,也是漲臉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