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波的火氣在看到夏商的那一刻已經滅了，看著這個男人瞪著一雙眼睛像是要吃了自己，心里莫名有些虛。</br> “我說過什么？</br> 讓你自己小心些，別被人當槍使了。</br> 怎么樣？</br> 這么簡單的借刀殺人伎倆都看不清！”</br> “……”月凌波被罵得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不對！方才你帶著面具在此不走，便是故意吸引我前來！而且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追著面具人而來的。</br> 所以，對于這一切你應該早有預料。”</br> “這個……”夏商撓撓頭，笑了笑，“雖然是我設計引你出來的，但也沒想到你下手這么狠……”“到底什么意思？”</br> “請你幫忙而已?！?lt;/br> “嗯？</br> 什么忙？</br> 等等……你還沒有把話說清楚！用這樣的方式請我幫忙？”</br> “我殺了庸王的人，因為白天那場針對皇后的刺殺，有庸王在暗中插手。</br> 留下半張面具，便是要給他提個醒。</br> 但他如果不服氣，必然要派人出來報復。</br> 但他心里清楚，就沖今夜都察院的行動規模，知道我還處在火頭上，必然不會派自己的嫡系來跟都察院對著干。</br> 這種時候，像你們水月山莊這種立場不明卻目標清晰的人就最合適。</br> 他也知道你們對都察院的不了解，只需要說帶著面具的都是二皇子的人，你們水月山莊就一定能盡力幫忙。</br> 我的目的就是引你出來，同時告訴你庸王會對你說謊。</br> 這樣你就能更清楚庸王的真面目，他雖然會答應幫你對付二皇子，但你也要明白，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庸王也會用盡辦法從你們身上獲得好處和便利。</br> 通過這件事，或許你就會重新考慮我個你說的話，現在對付二皇子的時機還不夠成熟。</br> 我讓春嬌一直盯著你，是怕你追錯了方向，遇到了我之外的其他都察院的人，我不希望自己的人莫名其妙死在你的手上。</br> 好在你的直覺聽敏銳的，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的方向。</br> 現在，這件事情我說的夠清楚了嗎？”</br> “……”月凌波沉吟了一會兒，“這么說，今夜的所有行動都是你一手安排的？”</br> 夏商點點頭。</br> 月凌波心頭有些驚訝，她一路過來看到了很多景象，知道今天夜里發生的事情不簡單，卻沒有想到這一切都跟眼前的男人有關。</br> “你要我幫什么？”</br> “殺個人?！?lt;/br> “殺誰？”</br> “一個宗師?！?lt;/br> 夏商淡淡道。</br> “好?！?lt;/br> 兩人都很平淡，仿佛殺一個宗師只是談吐間的事情。</br> 月凌波的答應并不稀奇，夏商這才拍了拍手：“都出來吧?！?lt;/br> 夏商話音落下，從街道兩邊又出現了三個身影。</br> 月凌波看到那三個人影不免心中一驚，她竟然沒有注意到周圍還藏著三個人。</br> 這三人居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藏匿，說明至少也是宗師水平。</br> 三人走得近了，月凌波很快認出了其中一位年輕女子。</br> “這是在照日山的，你的弟子。”</br> 夏商點點頭。</br> 年輕女子步子很快，已經到了夏商身邊，躬身行禮：“師父安好，徒弟收到川信就來了?！?lt;/br> 此女正是薛冷香。</br> 夏商對她點點頭：“劍法可有精進？”</br> “應該有所精進?！?lt;/br> “今夜正可測試測試，看看這些日子你的功夫有沒有荒廢?！?lt;/br> 薛冷香沒有再說，另外一人也已經到了夏商面前，默不作聲。</br> 此人帶著銅頭鐵面，是前些天被夏商趕走的張奎。</br> 夏商的目光落在張奎身上，冷聲道：“今夜你幫我殺人，也就還了當年我救你的情，從此我們兩不相欠，日后你想做什么都與我無關了。”</br> 張奎沒有回音，就默默站著。</br> 最后一人帶著一柄漆黑巨劍，更是幾人之中最年輕的。</br> “此前我很奇怪京城為何傳出太子之死跟二皇子有關系，后來我一想，肯定是你回到了京城，私下里傳遞消息。</br> 你是太子親信，太子的舊部對你的話都十分相信，所以才會讓許多太子舊部集結到一起，想要刺殺二皇子?！?lt;/br> 浮生低聲道：“靠他們殺不了二皇子?！?lt;/br> “所以你今夜就跟我的人配合，不管他跟太子的死有沒有關系，也先斷他一臂再說。”</br> 浮生掃了一眼四周：“一……二……三……四……五……算上正在趕往翰林院的那個就是六個，殺一個宗師，用六個宗師聯手，未免也太奢侈了。”</br> “不僅是要殺，還要殺得漂亮，殺得名動天下！”</br> ……翰林院的火還在燒，樓下的戰斗還在繼續。</br> 大火已經持續了一個時辰，把天上的雨都燒停了。</br> 在京都觀望了許久的各方勢力都明白了，今夜的故事將會在翰林院變成高潮。</br> 而這個翰林院早已被二皇子操控架空的事實也不是大秘密，在京都少部分人心里還是清楚的。</br> 都察院的火燒到了翰林院，雖不至動了二皇子的根基，但也是燒到了二皇子的手上。</br> 那些被都察院橋打過的別的勢力在此之前心頭還有怨氣，看到翰林院的大火之后，心頭也平衡多了。</br> 畢竟受傷最重的不是自己，也都樂于看看這位風頭最勁的二皇子要如何應對。</br> 如果二皇子贏了，也算替大家出了口氣。</br> 如果二皇子輸了……連二皇子都輸了，那他們也沒什么好氣的，畢竟二皇子都斗不過，他們何必再去自討苦吃呢？</br> 各方本來準備反擊的殺手變成了打探消息的探子，全都往翰林院去。</br> 翰林院的戰局雖還在持續，但隨著對抗都察院爪牙的援軍不斷加入，都察院的人員開始逐漸退后。</br> 畢竟都察院在今夜的行動太大，人員分散太多，難以跟精銳相對集中的二皇子一系抗衡。</br> 但都察院今夜能作出如此成績早已經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春嬌接手都察院之后，按照夏商的構思，廣招江湖人士，利用朝廷的編制誘惑，規劃了很多人，為都察院填充了一股很強的力量。</br> 不然，今夜也不可能同時對京都的各方勢力下手。</br> 眼下雖在敗退，但京都其他地方的事情似乎已經結束，正有大批增援往翰林院趕來。</br> 不知接下來的故事會如何發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