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夜入人家,了解的人都知道這不是好事情。</br> 但這樣的事情已經有十幾年沒有發生過了……賈尚杰早朝之后就回了家中,忙著處理自家的事情,并沒有收到任何風聲,突然看到都察院的人頂著大雨出現在自己面前,心頭還有些發懵。</br> 賈尚杰沒說話,兩個鼠面冷冰冰地走了過來,直到那濕漉漉的手已經按在了賈尚杰的肩膀上,他才從自己的思緒中猛然驚醒,下意識地甩開雙臂,接連后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br> 雖說只是請去都察院走一遭,但這都察院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去的,聽說只要是官員去了那里,不死也會脫一層皮。</br> 曾經京都流傳著一句話,大理寺關著的是人,都察院里關的都是鬼。</br> 都察院的大牢絕對是京都官員們死都不想去的地方。</br> 也不知賈尚杰想到了什么,慌亂中聲音都有些發顫了:“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本官乃堂堂二品大員,你們幾人僅憑一塊腰牌也要抓本官?</br> 今日……今日除非見了圣旨,本官哪兒都不去!”</br> 這個賈尚杰的確是今晚要抓的官員中算品級最高的了,而且這個戶部尚書雖然有些害怕,回答倒也清楚明了。</br> 的確,沒有文書,沒有圣旨,任何人都不能把這個級別的官員怎樣。</br> 面前兩個鼠面回頭看了看首領,他們都還記得今夜行動前的話。</br> 一切行動符合規矩,只有等對方先亂了的規矩,他們才能殺人。</br> 為首的鼠面緩緩地邁出了一步:“大人,勸您不要讓我們難辦,我們只是請大人到院中走一趟,查清楚到底是誰虧空了戶部的部分賬目。</br> 若大人真的干干凈凈,那我們自然恭恭敬敬地把您給送回來。”</br> 說著,鼠面朝著另外兩個鼠面使了個眼色,兩人再次朝著賈尚杰靠近。</br> 賈尚杰大驚,從地上站起,驚叫著躲到了更遠的地方:“你們別過來,本官不跟你們走!”</br> “大人,您這么緊張是因為什么?</br> 難道是心里有鬼?</br> 所以心虛了?”</br> “本官說了,今夜除了皇上的圣旨我哪兒都不去!”</br> “賈大人,您還是配合一下好。</br> 如果您不配合,那就是壞了規矩,我們都察院對付壞了規矩的人可不會像現在這般客氣了。</br> 喏,看到后買兩個口袋了嗎?</br> 都是跟賈大人說一樣的話,結果我們就只有提人頭回去交代了。”</br>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br> !”</br> 賈尚杰還是在大叫,但聲音之中已有了絲絲哭腔。</br> 就在這時候,后面傳來了李子衿的聲音:“怎么回事?”</br> 見到李子衿出現,賈尚杰方才感覺找到了救命稻草,跪在李子衿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袖,哭嚎道:“王爺,您可以一定要救救下官。</br> 這些都察院的鷹犬在京都公然屠殺朝廷命官,簡直是膽大包天。”</br> 李子衿看到院中的幾個鼠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不是很了解這些人,只是聽過都察院的名字,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不是都察院的。</br>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br> “都察院例行公事,閑雜人等請退避,否則當同罪論處。”</br> “閑雜人等?</br> 我是誠王李子衿!他是戶部尚書,朝中重臣,不是你們隨隨便便就能帶走的。”</br> “我們只奉命行事,都察院只聽從首座大人的命令。</br> 誠王殿下,您還是不要趟這渾水。”</br> 鼠面并不畏懼誠王的名頭,穩定地朝著前面邁步,給予眾人的壓力是越來越大。</br> 李子衿只是個孩子,在誠王的名頭沒用之后,心里也有點兒發虛。</br> 這時候,兩個鼠面人已經到了賈尚杰的身邊,正要將他抓起來。</br> 忽然,李幽蘭嬌叱一聲,沖了過來:“你們誰敢抓我義父?”</br> 李幽蘭來勢很猛,雖不會功夫,但她一往無前,當面就要去摘抓賈尚杰的人的面具。</br> 鼠面人背后的手一動,小刀已經夾在了指尖,順勢就要抹過沖來的女人的脖子。</br> 眼看著鼠面人的手就要跟李幽蘭的身子接觸,卻聽李幽蘭話音未斷:“便是夏商在此,也休想帶走我義父!”</br> 聽到夏商二字,鼠面人的手在李幽蘭秀發邊上停住,只有夜風吹落了一些發絲。</br> 而李幽蘭的手已經到了鼠面人面前,鼠面人脖子一縮,沒讓對方拿住面具,但隨后卻被這姑娘一腳揣在了胸口,然后狠狠地踹到了雨中。</br> 李幽蘭見自己討得了好處,心中大喜,反手準備對另一人下手。</br> 這個時候,院中家丁也出來了,各自拿著棍棒,足有三十幾人。</br> 抓賈尚杰的另一人見這年輕的姑娘認識自家首座,不想被剛才那樣踹一腳,趕緊退開,回到了雨中。</br> 這一幕給了一邊的家丁們錯覺,心說一個姑娘就能逼退兩人,他們這么多人還對付不了這幾個?</br> 當即就有人大叫一聲,帶頭沖了上去。</br> 剛剛被李幽蘭踹了一腳的鼠面人心頭郁悶,正看見這些不知死活的下人沖過來,夾在指縫的小刀飛了出去,瞬間就在帶頭的家丁頭頂開了個窟窿。</br> 雨中,一人倒地,直挺挺地沒了動靜,只剩鮮血從眉心不斷往外冒。</br> 這一下,場面終是恢復了平靜。</br> 帶頭的鼠面人掃了一眼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李幽蘭身上:“姑娘年紀輕輕,竟然知道首座大人的名號?</br> 不知姑娘跟首座大人是何交情?”</br> 李幽蘭擋在賈尚杰身前,絲毫不讓:“夏商不過是我一個書童,從來都對我恭敬有加。</br> 你們不過是他養的狗,敢抓我義父?”</br> 鼠面人并沒有因為李幽蘭的不客氣表現出任何情緒,反而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猶豫。</br> 李幽蘭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威懾力,急忙又道:“你們的消息可真不靈通,知不知道誠王和夏商的關系?</br> 誠王是你們首座大人的學生!不管你們出于什么原因,今夜在我們的眼皮底下,休想帶走尚書大人。”</br> 賈尚杰不敢相信,眼前的兩個小輩居然能跟都察院首座大人扯上關系。</br> 鼠面人稍作猶豫,沉聲道:“若尚書大人不肯跟我們走,還請兩位跟我們走一遭,也好讓我等交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