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告示的人散了,巡衛清除了街道,在層層護衛之下,李向陽站在了剛才看到殺手的位置。</br> 霓裳依舊跟著,看到李向陽看著周圍的情況,小聲說:“嘴上說不追了,心里肯定還是很不爽對不對?”</br> “難道你心里都沒有不爽?</br> 要知道,你自己差點兒被牽連了?!?lt;/br> “二哥,那你說到底是誰做的?</br> 是三哥?</br> 是皇后?</br> 是丞相?</br> 選擇不多,就算沒有任何線索,也能判斷出幕后黑手?!?lt;/br> “你這種判斷一點兒都不合理。”</br> “怎么?</br> 難道還有別人?”</br> “你的目標已經包含了所有可能性,但這些目標都太籠統,不能在京城出了事,把所有的問題都能怪罪在他們幾個頭上。</br> 很多事情他們是無法控制的,一個人而已,能控制的事情終歸是有限的。</br> 就比如我已經讓人不要去追了,但手底下還是有人私自去追,要是他們除掉了殺手,這罪過最后又算在了我的頭上,可我根本沒有繼續追殺的打算。</br> 很多時候我們都身不由己的。</br> 你聽過嗎?</br> 在京城有人議論大哥的死并非倭寇所為,而是在京城內有人暗中使壞。</br> 實際上,真正導致事情爆發的原因是因為大哥手里掌握的勢力太多,高手太多,眼線太多,已經失控了。</br> 然而最后把一切都算在了大哥一人頭上,這樣的因肯定結不出好果。</br>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大哥不是勝出的人,所以我也沒作任何事情,結果機會就自然出現了?!?lt;/br> 霓裳有些驚訝,走到了李向陽面前,很認真地看著他:“二哥,你真的變了,以前的你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br> 在我看來,能說出這番話的只有你的死對頭,都察院的年輕小子。</br> 現在的二哥,能跟他相提并論了?!?lt;/br> 李向陽嘴角微揚,不置可否。</br> “那個都察院的年輕小子呢?</br> 傳言說他死了,又有傳言說他失蹤了,到底有沒有消息?”</br> “那個人怎么會死?</br> 現在指不定在哪里盯著我們呢!”</br> …………“啊欠!”</br> 夏商忽然打了個噴嚏,面前一盤切得整整齊齊的香梨肉被噴得滿屋都是。</br> “哎呀!”</br> 面前的絲絲叫了一聲,看到一地香梨肉,委屈得都快哭了。</br> 這位夏公子脾氣暴躁,性子古怪,吃個香梨不僅要削皮,還要全部切成大小一樣的小方塊,在盤子里砌成什么金字塔的形狀之后才吃。</br> 她忙了將近一個時辰,好不容易要完成夏公子的要求,沒想到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噴嚏給全搞散了。</br> 夏商也是沒辦法,這個絲絲在他面前有些過于緊張。</br> 自打了李子衿之后,絲絲就很怕夏商,關注夏商的一舉一動,不敢絲毫放松。</br> 夏商被她這么盯著,心里發毛,就想著這么一個法子讓她專心去做一件事,這樣不必被人一直盯著。</br> “那個……不好意思,肯定是有人在說我的壞話!不然不會平白無故打噴嚏的?!?lt;/br> 夏商笑著撓頭。</br> 但絲絲像是被說中了心事,臉色一變,趕緊去收拾這一地狼藉。</br> 夏商剛起身,絲絲就問:“公子,你要去哪兒?”</br> “出去透透氣?!?lt;/br> 夏商自顧自推開門,不再理會絲絲。</br> 云享樓外面的鶯燕細語逐漸多了起來。</br> 夏商是個財迷,自然的不能坐看自己的產業閉門歇業,昨天就恢復了營業,今天天晴,樓里很熱鬧。</br> 熱鬧歸熱鬧,但云享樓里的客人顯得十分規矩,沒有在大廳之中就對姑娘毛手毛腳的情況,因為大家都知道云享樓后臺硬,里面的姑娘可逗不可辱。</br> 夏商一人到了門口,站在屋檐下,沒有去關注別的樓子的生意。</br> 只是看著街對面的棗樹下蜷縮在一起的蕭山。</br> 這兩天,隔壁樓子的一位姑娘見他可憐,給了他一身女人的衣裳披著,又每天給些吃的。</br> 蕭山就這么在花街住下了。</br> 這樣也好,讓蕭山在眼皮子地下,也不怕出什么亂子。</br> 眼下,蕭山旁邊有幾個不知什么身份的人在一起說笑,不時對著蕭山指指點點。</br> 蕭山是花街的名人,每天都會有慕名而來的人看他,估計這幾個人也是某些江湖門派的弟子,偷偷來看看現在的昊天盟盟主是如何凄慘。</br> 蕭山已經麻木了,毫不在意那些目光,反倒是覺得他們的議論有些吵,起身卷著姑娘給的披風想要換個地兒睡。</br> “那個誰,過來過來?!?lt;/br> 又是那個好心的姑娘,此刻對著蕭山招呼,手里拿著一些吃剩的果脯。</br> 蕭山面露喜色,跌跌撞撞跑到了夏商所在的一面街道,接過了姑娘給的果脯,一股腦兒地忘嘴里塞。</br> 那狼吞虎咽的模樣簡直比乞丐都乞丐,不遠處兩個打瞌睡的乞丐都投來了鄙夷的目光,似乎在說當個乞丐混成這模樣也真夠失敗的。</br> 蕭山吃得正起勁,目光像是掃到了夏商,包著果脯的嘴忽然停住了,愣了幾秒,然后便是涕淚橫流地撲到了夏商面前。</br> 蕭山的反常舉動忽然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全都看了過來。</br> 夏商也沒有躲,只是微微低下頭,不想讓更多人看到自己的臉。</br> 蕭山想說話,但包著滿口果脯,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情急之下,跪在夏商面前就不斷磕頭。</br> 一邊磕頭,一邊吐著嘴里的東西。</br> “救……救……救救我!”</br> “救……救……”涕淚橫流下,蕭山的口中只是哽咽著最簡單的兩個字。</br> 夏商沒有說話,默默看著。</br> 周圍的人也默默看著,有些不明白這個人為什么單單對夏商磕頭。</br> 這種狀態持續了幾分鐘,夏商剛要說點兒什么,隔壁的姑娘走了過來,瞪著一雙眸子:“是你?</br> 是你害他這樣的?”</br> 夏商輕咦一聲,感覺事情蹊蹺,心說一個青樓的姑娘還喜好跟乞丐打抱不平?</br> “這人跟你有什么關系?</br> 你也來質問我?”</br> “這不要你管!”</br> 姑娘氣勢不弱,雖然長得不算頂尖,但此刻卻展現出一種異樣的美。</br> “你若說了你為何幫他,我說不定能跟他多說兩句。”</br> “你這人好生心狠,可曾有半點兒憐憫之心?”</br> 夏商笑了,看著蕭山:“哈哈哈……蕭山,此刻作何感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