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儒者</br> 小亭內,夏商尚在適應新環境,面對周圍陌生的面孔還有些茫然,不知是怎樣的情況。</br> 倒是柳如煙、歐陽長浩以及陸芩看到夏商大感意外。</br> 誰能想到能跟揚州第一才子蘇衡答出相同答案的人會是他呢?</br> 眾人雖是滿心疑惑,卻也不便多嘴。</br> 別看此小亭造型別致,內有多方襯飾,卻有一種無形的壓抑充斥其中,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br> 夏商也注意到了,所以老實選擇靜觀其變,掃了眼周圍的陌生面孔,就數當中的老爺子給人不一樣的感覺。</br> 也說不上為什么,總覺得這個老爺子深不可測,至少從外表上看不出他什么身份。</br> 能坐在小亭中央,相比身份非同凡響吧?估計應該是京城來的某大員,不然也不能讓知府大人如此恭敬。</br> 亭中五人,并肩而立。</br> 夏商站在一邊,身側正是柳如煙。</br> 夏商沒太注意,對方卻忍不住要多看身邊俊逸的少年兩眼,暗想此子如何生得這般白凈,這般好看?也不知姓甚名誰?</br> 廳中,中央的老爺子忽然開口:“好了,人都到齊了,那邊細述一番各自的觀點吧。誰先來?”</br> 歐陽長浩按耐不住,今日難得能跟情敵同臺比文,天賜良機,定要將夏商踩在腳下,叫他日后在懷柔面前抬不起頭來。</br> “我先來?!?lt;/br> 歐陽長浩一步上前,翻紙于眼前,朗聲道:“儒者,才也。長詩書,修德行,尊孔孟,習劍術。立身為本,中通之道,胸有韜略,腹藏經文,處變不驚,處世不俗,張弛有度,進退有致,是以興國安邦為己任,造福天下為所愿,不奢逸,不狡作,不妄語,不浮躁。儒生便是胸有大才者,能文能武,不限于青衫、折扇、方巾、束帶,凡有才者皆可稱儒。女子可稱儒,小人可稱儒,將軍可稱儒,王侯亦可稱儒,是故天下皆可稱儒生也?!?lt;/br> 一語言罷,場間諸人皆是點頭。</br> 老爺子身側有一白發老人,三髯白須,慈中帶威,此刻正捋著長須贊道:“好個天下皆可稱儒生。妙極妙極!歐陽公子不僅將儒者所需之志一一詳解,還能標新立異,破舊出新得出新篇章,難能可貴,不愧是歐陽兄的長孫,佩服,在下佩服?!?lt;/br> 老者起身拱手,對的是一邊花白頭發的另一位老人,雖是六七十的容貌,卻也必白發者看著年輕許多。</br> 此人便是歐陽騰,歐陽家現任家主,同時也是當代儒道大家,民間大儒的典范,人文精神的標桿,門生遍布天下,是目前德高望重的前輩。</br> 歐陽騰心中歡喜,掩不住喜悅,起身朝對方拱手回禮:“長浩也是歐陽家少有的德才兼備的小輩了,由此見解理所應當,諸位見笑了。”</br> “先前所言不錯。”場中的老爺子開口了,“不過了少了點兒切實的東西,使得觀念浮空,落不下地來,實乃美中不足?!?lt;/br> 言罷,歐陽騰激動得老淚縱橫:“能得老爺子指點,我歐陽家的小子受用一生呀!”</br> “好了,且聽聽下一位怎么說吧?!?lt;/br> 下一位該誰?</br> 一時間沒人自薦。</br> 老爺子皺了皺眉,直接點名:“柳家丫頭,你來說說?!?lt;/br> 柳如煙像是沒做好準備,顯得有些緊張,慌慌張張上前兩步,拿著稿子的手都在抖。</br> 老爺子笑了:“丫頭別急,慢慢說?!?lt;/br> 聽罷,柳如煙緩緩舒一口氣,后便細細地念道:“儒生是一種風度,是一種情調,是一種姿態,不同于世俗,不同于殿堂,行于天地間,不狂傲,不卑微,行為得當,謙傲相宜”</br> 柳如煙聲雖卻是款款道來,言語連貫,說了許久也不間斷,倒是讓眾人大出所料。</br> 一個小小姑娘哪來這么多的說辭?哪能把儒生說得這么具體?</br> “真正的儒生便是要看著舒服、想著愉悅。細細體味,似乎看見一個謙和恭讓的才子,面朝大海,玉樹臨風,因去盡了魯莽之性,因飽含實學之才,所以通身上下藏著學士修養。出來的臉相自然不是咄咄逼人,不是張狂武斷,而是溫和隨分的惜香惜玉。心底沒有分量,本事再大也儒雅不起來”</br> 柳如煙言語擲地有聲,說得越多越叫人心驚,連夏商都不禁對她刮目相看,這是一個女兒家能有的言論?</br> 眾人不解之際,柳如煙卻未停止言說。</br> “有人外表冷峻,是滿心的倔,是一身的寒和拒人千里的冷,而儒雅在心的人,哪怕生性木訥,哪怕面帶豬相,心頭也是嘹亮明凈的。腹中的溫和,似風剪剪,情脈脈,篤篤而行時,翩翩出風度。就像凌厲的風中飄來的花香,帶著一種人人都想俯身拾起的芬芳。儒生知道謙讓好,知道以愛換愛,好男不與女斗也好,讓你三尺也罷。儒生看似輸了實則贏了,贏在心境上?!?lt;/br> 長篇大論已不知說了幾千言,場間諸位各個都洗耳恭聽,今日算是開了眼界,沒想到一個藏在閨中,名不見經傳的姑娘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見解。</br> 為什么稱作驚世駭俗?</br> 因為從古至今的儒生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是在自己評定自己的儒道,卻從未聽見一個情竇初開的姑娘對儒生的幻想。</br> 柳如煙所講便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對儒生的幻想和憧憬,可以說這是天地間第一次把女孩心目中最完美的儒生形象描述得最細致的一次,聽過之后又叫人羞愧,試問世間有哪個自詡儒者的男子做到了女孩描述的許多?</br> 柳如煙說完已不需由別人評頭論足了,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老爺子再度開口:“下一位?!?lt;/br> 剩下夏商、蘇衡、陸芩三人。</br> 這三人的答卷有點兒意思。</br> 首先是夏商和蘇衡所答一樣,而陸芩竟也出奇地相似,紙上所寫,不過一字之差。</br> 一為:儒者,人之所需也。</br> 二為:儒者,人之所虛也。</br> 原來是三人所答近乎一樣,這下究竟該誰先來論述?</br> 陸芩和夏商有些恩怨,光看陸芩的眼神就知道。</br> 蘇衡是個善查顏色的主,見這兩人之間有故事,心頭一笑上前一步來:“還是蘇某人先說吧?!?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