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孤城，陰云密布，萬里黑夜不見星光，古城百姓似是被無盡的黑暗所包圍著，冬季的寒風在黑夜之中更顯冷冽，古城街道各個角落都能聽到呼嘯的風聲。</br> 為數不多的百姓都帶著濃濃的不安，看著頭頂的黑云密布，仿佛有一場大的風雪即將到來。</br> 風雪只是老天的一點點情緒，更讓人感覺不安的則是城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海寇。</br> 三天前，?？苁状纬霈F在徐州城附近，并且發動了一次突襲。</br> 好在徐州城堅如磐石，不似一些小縣城可以比擬，雖然守軍數量不多，但依靠城墻的防護勉強抵擋住了?？艿囊淮喂?。</br> 但這僅僅只是開始，更艱難的戰斗還在后面，站在城樓上都能遠遠地看到那些海寇所駐扎的營地，并且對徐州作出了三面合抱的態勢，只留下了西門可以出。</br> ?？艿男袨樵谑剀娍磥砟康氖置黠@，主要是用于擾亂民心，給百姓足夠的威懾力卻不把所有人都逼上絕路，是要城里面人心渙散。</br> 如此只過了一天，徐州的情況就有了變化，百姓們紛紛選擇從西門出逃，想要離開徐州這個是非之地。</br> 徐州城內沒人可不行，百姓現在成了守軍必須要依靠的力量，他們需要百姓的自發加入，至少維持城內的基本運作，在必要的時候還能成為兵力的補充。</br> 為了避免徐州百姓大肆離開，守軍選擇了關閉城門，任何人都不能離開。</br> 這樣的舉動雖是暫時控制了城中百姓，但也讓百姓心中的不安更甚了。</br> 今夜，有百姓開始組織抗議，數千人已經聚集在了城內營地要守軍將領打開城門，放所有百姓離開。</br> 在這個時代，軍民關系不是那么和諧，百姓在官兵面前沒有什么話語權，從來都是官兵們說一不二，各地也都有官兵欺壓百姓的事情發生。</br> 現在情況發生了轉變，徐州守軍需要借助百姓的力量來守住徐州，這時候想要依靠跟以往一樣的態度去打壓顯然是不可能的。</br> 營中議事廳內，幾位年輕將領聚在一起愁眉不展，且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傷。</br> 這些人之中就有曾前往京城請夏商幫忙籌集增援的秦遠。</br> 秦遠只是一個官階不高的小將，站在議事廳中最偏遠的角落插不上話。</br> 準確說這里的議事沒有任何人說話，在廳中能聽到外面的嘈雜聲，在里面說話聲音太小就會被壓過去。</br> 過了一會兒，坐在主位的將領忽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走出外面。</br> 這個人是駐黃海青、涼、徐三州水師總督長子——江海龍。</br> 其父江震擔任三州水師總督三十年，朝廷公職為左將軍，從一品大員。</br> 因為常年駐守海關，從未入京，中原地區對其也知之甚少。</br> 而江海龍作為江震的長子，本來在朝中并未有任何職位，更是沒有資格在軍中坐鎮。</br> 現在江海龍出現在這里，也就意味著江震遭遇了不測。</br> 江海龍是自告奮勇以空職接過了父親的兵符，統領三州軍隊。</br> 這一切同樣是在幾天前才發生的，江震是太子的嫡系，連李辛都不知道現在徐州城內的狀況。</br> 江海龍到了軍營口，看到外面黑壓壓的一片的民眾，在黑暗里的火把照亮了一張張憤怒的臉。</br> 看到議事廳中有人走了出來，百姓們鬧得更兇了。</br> “開城門，放我們離開！”</br> “開城門！”</br> “你是什么人？</br> 都不是徐州知府，憑什么把我們關在城里？”</br> “對！趕緊打開城門！”</br> 一個士兵到了江海龍面前：“少將軍，這么鬧下去不是辦法。</br> 如果不給這些人一點顏色看看，他們只會變本加厲?！?lt;/br> 江海龍擺擺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走到了百姓的面前。</br> 百姓知道這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就是這里的統領，看他過來都安靜了許多。</br> 江海龍揉著太陽穴，顯得很疲憊，低聲問著：“你們都是徐州百姓，而你們都想要離開徐州城嗎？”</br> “當然！”</br> “誰想死在這里？”</br> “如果你們真的心意已決，那咱們就此散去，我即刻打開西門，咱們所有的人都撤走如何？”</br> 這話一出，外面的百姓都愣了一下，他們這么鬧著要開城門，是感覺自己的請求不會那么輕易被答應。</br> 誰想到這個統領一出來，什么話都沒說就同意了開城門？</br> 這情況跟大伙兒想的可不一樣。</br>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試探著問：“你說的是真的？</br> 該不是騙人的吧？”</br> 江海龍沒有回答，若是對身邊的人下令：“傳令，現在打開西門，即刻整軍，我們也連夜撤離?！?lt;/br> “少將軍……這……”“快去，沒聽到我的話？”</br> 江海龍的話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不僅是身邊的屬下，就連百姓都傻了。</br> 很快，有人聽出了江海龍的話中真意。</br> “等等……您的意思是守軍也要離開？”</br> “這是自然的?！?lt;/br> 守軍撤離似乎跟百姓們關系不大，但明白了這位將軍的意思之后，人群中卻有人安靜下來。</br> 沒過多久，后面有人喊了一聲：“這……這……這可不行！你們走了，誰來守城？”</br> 江海龍冷笑一聲：“人都走了，守城又有何用？”</br> “我們的宅子、財物還都在城里面。”</br> “關老子屁事兒！”</br> 江海龍怒罵一聲，“老子可不是徐州人！老子也沒有任何軍職，沒有任務來守城，更沒必要來管你們的死活。</br> 既然你們都不管徐州，老子還操個屁的心？”</br> “……”場面沉默了，但沉默之中又多了許多議論聲。</br> 百姓可沒想過讓守軍離開，他們都想著自己先出去避避風頭，以免真的有?？芄チ诉M來。</br> 在百姓的心中更多的還是相信守軍能守下來徐州城，離開之時為了以防萬一。</br> 要這樣把徐州城拱手交出去，百姓可不答應。</br> 這里是他們的家，有人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所有的家底都在這里，更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br> 離開了徐州城能不能活？</br> 江海龍掃了一眼逐漸安靜的人群：“擺在你們面前的路有兩條，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