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一千人,夏商就愣了,隨即又笑了笑:“不知道從各方駐軍能抽調多少人?”</br> “沒有任何調動,只能靠我們自己以及徐州所剩下的士兵。”</br> “不是……”夏商心頭著急,一時語塞,更不知道該說什么,“太子殿下,您在開玩笑嗎?”</br> 太子坐直身子昂首挺胸:“你看本太子像是在開玩笑嗎?”</br> 夏商沉默了,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還在想太子是不是還有什么隱喻自己沒有發現。</br> 要緩解徐州危機,只帶過去一千人怎么行?</br> 上次自己返回京城給徐州召集軍隊,好歹也聚集了將近七千人。</br> 這么大一批部隊過去,結果不到一年的時間,徐州危機不但沒有解除,反而到了更嚴重的境地!七千人都沒有任何的幫助,一千人能有什么作用?</br> “一千人的部隊能有什么幫助?</br> 太子殿下,您現在依然掌握著天下兵權,不管怎么說也應該調集一批部隊增援,不然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勝算。”</br> “你以為掌握天下兵權就能隨自己的心意調動士兵?</br> 掌握一個國家的軍權也是掌握一個國家的安全。</br> 每一步都要深思熟慮,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偏差。</br> 大華的軍隊是很多,但每一支軍隊都有每一支軍隊的作用。</br> 每一支駐軍都有自己的任務。</br> 動一磚一瓦都會引發一連串的事情。</br> 這不是拆了東墻補西墻那么簡單的事。</br> 而且,大華天下可不是表面上看著那么穩定。</br> 各種勢力都盯著我們大華,不管是內部還是外部的力量,他們都一直盼著大華出現問題。</br> 如果徐州的事情被放大,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知道我們現在疲于應付徐州海寇,說不定會引發更多暴亂。</br> 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軍方不可能有大動作。</br> 此事我們必須低調處理,而且要夠快夠狠。</br> 如果可以隨意調動幾萬軍隊,又何必要你一同前去?”</br> 最后這一句話直接把夏商給搞蒙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該高興還是該郁悶。</br> 感情太子殿下認為自己的作用能跟幾萬的大軍相比?</br> 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br>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李辛的顧慮是沒錯的。</br> 如果因為徐州事件鬧出更多更大的動靜,無疑是大華潛在的反動勢力釋放信號,到時候鬧出個連鎖反應,導致各方勢力同時發難,那整個事件就無法控制了。</br> 想著,夏商深吸了一口氣,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任重道遠。</br> “要不再多等一兩天,我再去京城各方看能否組織一支部隊?”</br> “就跟你上次回到京城干的事情一樣?”</br> 夏商點點頭。</br> 李辛笑了:“不用麻煩了,京城之中能真正把徐州軍情當回事的人根本就沒有。</br> 不要指望其他人會調配人手給你,就算是募集到了一些人,也都是一些沒用的老弱病殘,留下來也是無用,反而是個拖累。”</br> “……”夏商沉默著,總覺得以這樣的準備進入徐州有些不妥,但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別的解決方案來。</br> “好了,今天就說這么多。</br> 該準備的我已經都準備足夠,明天辰時,東門出發。”</br> ……從太子府出來,春嬌便對夏商道:“我跟大人一起去,必然的時候能保證大人安全。”</br> “現在的你可比我更懂都察院的一切,你認為你走了之后,現在的都察院能一切如常地的運轉下去?”</br> “跟大人的安全比起來,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br> 春嬌說得很果斷。</br> 夏商笑著輕輕拍了怕春嬌的肩膀:“別說傻話了,你早已過了孩子的年紀。</br> 現在的你是春坊司首座,甚至也處理著整個都察院的事情,不要像以前一樣小孩子氣。”</br> 春嬌臉蛋兒微紅:“大人,我說的是實話!在春嬌心里,保護大人永遠都是第一位的。”</br> “但現在不一樣,我的任務是要保護大華百姓。</br> 而你則是要讓我沒有后顧之憂。</br>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這世上難免有比個人感情以及個人恩怨更重要的事情。</br> 從剛才的對話來看,李辛和我都看得十分明白,你卻還迷迷糊糊的。”</br> “我只是一個女人,不必要把沒見事情都看得清楚。”</br> 春嬌依舊倔強。</br> 夏商還是那么笑著,親昵地揉了揉春嬌的頭:“好了,聽話。”</br> “……”春嬌輕咬下唇,對夏商的這話似乎沒有抗拒的力量,縱然百般不悅,依舊強忍著輕輕“嗯”了一聲,丟掉了宗師的高傲和春坊司首座的冷漠,透出來了一絲絲女人的柔情。</br> “那我安排別人跟隨……”“不必了,此行我準備只身前往。</br> 我相信李辛,他可以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但他不會是一個下三濫的騙子。</br> 他既然要我幫他,這一路上必然會保證我的安全。”</br> “說來說去,你還是堅持自己的打算,沒有因為別人而有所改變。”</br> 這是春嬌最后的一點抱怨,但夏商卻無法的進行任何反駁,只能尷尬地笑著。</br> 第二天就要出發,現在已經過了黃昏。</br> 春嬌一直跟著夏商回到了他在京城的老宅子,這里一直留有三兩個下人在看管,所以家里的一切都照舊。</br> 只不過沒了人居住,還是少了家的味道,看上去顯得更為陌生。</br> 春嬌進院子打發了下人,說主子只是回來住一天,不希望別人打擾。</br> 下人們也就知趣地走了,留下夏商一個人。</br> 然后春嬌開始生火做飯,像一個普通婦人干起了家務。</br> 夏商很好奇:“你怎么干起這些來了?</br> 沒有別的事可以忙了?”</br> “都察院又不是每天都有要緊的事情,難得有閑心照顧一下你,你是不領情嗎?”</br> “沒有沒有,求之不得求之不得。”</br> 春嬌回以白眼,不在計較。</br> 看著春嬌做事,夏商也沒閑著,在一邊當下手,處理一些簡單的事情。</br> 簡單也是一種奢侈,這兩人都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普通百姓的生活了。</br> 當夜,吃了飯,天下起了雪,似乎也是在給夏商送行。</br> 從江南到京城,從京城到巴蜀,再從京城到未知的徐州,不知道這一路會有什么樣的風險?</br> 但夏商留在這個世界的腳印已經越來越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