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彥之本是一個低調之人，雖然近幾年在士族之中威望日盛，但此之前一直深居簡出，非其門下弟子倒是很難見上一面。</br> 夏商也是聽過傳言，也沒見過岳彥之本人，到底這院子里面的人是不是岳彥之，夏商自己也是不清楚。</br> 之前夏商還十分肯定，可到了這院子門口，看到這院子里簡陋的幾張課桌和幾個衣衫不整的學生，夏商又有些懷疑。</br> 夏商看了看仙兒，仙兒也看著夏商，秀眉輕皺，忍不住問道：“公子，難道是我們弄錯了？”</br> 夏商撓撓頭，也是一臉無奈：“消息是春嬌給的，春嬌又沒有跟過來，那個岳彥之到底長什么模樣也不知道，更不能確定剛才看到的那個人的身份了。”</br> “他又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進去問問就知道了。”</br> 夏商點點頭，繼續像院子靠近。</br> 隔得近了才依稀聽到里面農村學生正在誦讀華朝的基礎課本，主要是一些識字寫字的口訣之類，很簡單。</br> 但這些極為簡單的東西對于這里的農村學生而言卻十分生澀難懂，更沒有什么樂趣可言的，所以好幾個孩子在一邊開小差，無心學習。</br> 倒是里面唯一有一個小姑娘很認真，腰板坐得筆挺，雖然發音有些別扭，但姿勢是有板有眼的。</br> 院子十分簡陋，地上都是黃土，課桌也不統一，一看就是各家各戶自己搬過來的，有高有低，又十分老舊，看上去雜亂無章。</br> 院子里不見老師，但正對面的房門是開著的，估計剛才看到的老師已經進屋去了。</br> 之前很認真的小女孩似乎注意到了站在的院外夏商兩人，她先是偷偷地看了夏商一會兒，發覺夏商逗留不走，然后放下皺巴巴的書本到了夏商面前：“你們是來找先生的？”</br> 夏商點點頭。</br> 小女孩也不回答，轉頭就進了屋子。</br> 沒過多久，小女孩從房中出來，在小女孩之后走出來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br> 穿著一身上等錦緞織成直裰，手里拿著一卷書，腰間的腰帶也不凡，配上不緊不慢的步伐給人一種儒雅隨和的感覺。</br> 對方到了院門口，和夏商隔著一道籬笆墻微微拱手施禮：“聽說兩位來找老朽？”</br> 夏商同樣拱手施禮，在不清楚對方身份的時候還是要隱藏一下自己：“在下游玩至此，看到此山坳小村之中竟然伴一所小小的學堂，覺得十分驚奇，故而有了想拜訪老先生的心思。”</br> 老先生很和善地笑了：“非是什么學堂，不過是閑居無事，教這小村里的孩子認幾個字罷了。”</br> 人老先生剛說完，一邊的小女孩補充道：“是免費教，不收錢的。</br> 先生是大善人！”</br> “小苗，忘了先生教你的‘幼不接長者之言’嗎？”</br> 小女孩委屈地低下了頭：“先生，弟子知錯了。”</br> “去學習吧。”</br> “哦。”</br> 小女孩很可愛，夏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br> “既然兩位遠道而來，就里面請吧。”</br> 老先生并不拒客，主動邀請夏商和仙兒進屋去坐。</br> 進來屋中，老先生給夏商沏茶之后才坐下。</br> “不知兩位從何而來的？”</br> “從京城而來。”</br> “又往何處去？”</br> “暫無去處，隨心罷了，去到哪兒便是哪兒。”</br> “哈哈哈……”老先生爽朗大笑，“小小年紀就能如此灑脫隨性，實在是難得。</br> 不知如何稱呼？”</br> “夏商。”</br> “夏商？</br> ！”</br> 聽到這個名字，老先生的臉色明顯有了變化，一時間竟呆在了那兒。</br> 夏商故作疑惑：“老先生，怎么了？</br> 是晚輩的名字有什么不妥？”</br> “沒……沒……”老先生再度打量了夏商幾眼，“聽懂小友名字讓老朽想到了一個人。”</br> 夏商風輕云淡地回答：“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如牛毛，一稍顯熟悉的名字無甚稀奇的。”</br> “是是是，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甚多。”</br> “那先生如何稱呼？”</br> “在下邱峰。”</br> 夏商點點頭，似乎并不在意，繼續問：“看邱老先生的氣度不像是這里的人，不知老先生為何在此地開起了學堂？”</br> “老朽跟小友一樣，不過是游歷至此，又被此地的山岳山水景色所吸引，故在此暫住。</br> 此地民風淳樸，相對避世，村中百姓皆無過多學問，卻又十分崇拜讀書之人。</br> 老朽見村中孩子大多想學卻無處可學，遂將其召集在一起給孩子們講書，只是教他們讀書寫字罷了，沒有什么大學問，更談不上開學堂了。”</br> “既然老先生是暫住，豈非過不了多久又要走？</br> 這些學生……”邱峰面露愁容：“不過是教一天算一天了，能多讓一個孩子多學一個字，將來這孩子便能多一分出人頭地的機會。”</br> “老先生心懷真當得先生二字，不過晚輩見先生一臉愁容，難道是有煩心之事？”</br> 邱峰擺擺手，表示不提也罷。</br> 這時候，外面的學生不知是因為什么而吵鬧起來。</br> 邱峰起身對夏商道：“兩位稍后，老朽去看看。”</br> 說罷，邱峰出了屋子。</br> 站在夏商身后的仙兒乘機靠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公子，要不要動手？</br> 只要一條蠱蟲，此人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br> 夏商一皺眉：“還沒有確定對方身份。”</br> “此人雖然不叫岳彥之，但他所說的話和表現來看，和岳彥之極為相符。</br> 況且，邱峰這個名字實在不怎么高深，兩字個拆左邊，便是丘山，丘山為岳，如此簡單明了的事情公子不會聽不出來。”</br> 夏商也跟著起身，開始在房間來回踱步。</br> 仙兒一臉好奇：“公子，你到底在猶豫什么？</br> 不會以為看到他教了幾個學生就心慈手軟了吧？</br> 仙兒雖不喜歡皇宮里的那個女人，但她畢竟也是在為公子的孩子鋪路……”夏商在仙兒面前沒什么秘密，關于他和皇后之間的事情，仙兒也早就知道了。</br> 聽仙兒提到自己的孩子，夏商眉頭皺得更緊，內心也多了幾分狠戾。</br> 就在夏商即將作出決定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對人馬的聲音。</br> 夏商在窗口看去，是古劍門的人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