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舊事重提</br> 世人飲酒,有幾個喜好入口時的辛辣?盡是喜那辛辣之后的回甘。那種滿口留香、回味無窮的感覺便是吸引好酒之人的絕密。</br> 以往數千年,酒味接近于“甜水”,哪里有眼前這種烈酒的直接?如一根銀針刺入味蕾,先有微微刺痛,過后便是最純粹的爽快和回味了。</br> 柳夫人是商人,說話做事逃不出商人的模式,嘗過之后,再看眼前其貌不揚的酒壺,不禁微微動容。</br> “夏公子,此物你從何處得來?”</br> “夏某在夏家酒的基礎上略作改進,便是制造出了眼前的五糧液,取的是五谷之精華,喻的也是五谷豐登的美好期待。”</br> 柳夫人一直以為這是從外域引進的稀罕物,卻沒想是夏商自己釀造的,不由大驚失色:“夏公子,這真是你自己釀制的?”</br> 夏商點頭,又給柳夫人斟了一杯。</br> 柳夫人看著酒壺表情嚴肅,幾根發絲在風中輕輕抖動著。</br> “此物較之以往的夏家酒美妙百倍不止!夏公子釀出此物,夏家興旺指日可待!但不知夏公子今日來此是”</br> “實不相瞞,夏某多方打聽,聽聞柳莊的茶葉有運往蘇州、杭州等地。夏某便是想看看可否利用柳莊的商路將五糧液送往杭州?誠然,夏某不會讓柳夫人白白出力,我給柳夫人一成利。”</br> “一成利?”</br> 夏商怕柳夫人覺得太少,急忙解釋:“夫人,這一成利已是不少,據我估算,不出三月,夫人每月便可多出兩千兩收益,往后還會更多。”</br> 柳夫人搖頭輕笑:“夏公子,在商言商,柳莊商道開通經歷了種種苦難,其中艱辛自有我最清楚。別說夏公子說的一成利,就是給五成利怕也很難讓婦人動心。”</br> 夏商自知此事言之尚早,尚未作出充足準備,更沒有和柳莊談判的本錢。與柳夫人說,便是想看看對方是否念及當初說的將自己當紅花會的恩人行個方便,可現在看來,倒是自己想得天真了些。</br> “罷了。”夏商輕嘆一聲,起身拱手,“既如此,夏某便叨擾了,這一**五糧液便作那見面之禮,望日后再行合作。”</br> 夏商欲走,柳夫人卻起身,抬起蓮臂擋在夏商身前:“夏公子留步。”</br> “恩?”</br> “今日之事非民婦不愿相幫,實在是你我兩家少了關聯若公子能加入紅花會,你我同出一門,那柳莊的商道給夏家便利自然水到渠成。”</br> 紅花會</br> 先前被柳夫人救過后對方便提過一次,當初還道是的隨口一說,被夏商婉言拒絕。今日對方再次提及,且以利益引誘,這定不是隨口說的了。</br> 柳夫人也非常人,一眼便看出夏商心中疑惑,起身走到夏商身前,一邊領路,一邊細說:“夏公子,您的事跡民婦略知一二。夏家自家門敗落到復蘇不過兩三月的時間,其中盡是夏公子的功勞,可見夏公子智慧過人,似夏公子這般人物,紅花會又怎會不招攬呢?”</br> 說話間,兩人已出了湖心小徑,回到了柳林之中。</br> 柳夫人依舊淡然,只微微帶俏,說話便如那透過柳條的清風,細柔溫婉,叫人聽的舒坦。</br> “我紅花會仁義為先,憑公子以萬金換發妻歸家之舉動,正是我紅花會推崇的仁義之舉。夏公子的本性,皆合本會教義”</br> “夏某不過一介俗人,不會那些仁義道德,亦不愿管束,喜好閑游。柳夫人的好意,夏某心領了。”</br> 見夏商堅決,柳夫人閃過一絲失望,輕嘆一聲不再細說。</br> 而此時,揚州各縣人流最密集的集市似乎都發生著和揚州西湖畔相同的故事,一壇又一壇的美酒掉在地上,濃烈的酒香飄進了千家萬戶,沒有什么宣傳能比直接的味覺沖擊更有效的了。</br> 一時間,整個揚州都流傳著同樣的話。</br> 這是什么酒?</br> 這就從哪里來?</br> 這些破碎的酒壇似乎成了一顆顆拋入揚州的炸彈,“五糧液”和“五谷精粹”迅速成為了輿論的主旋律。</br> 也許是揚州平靜得太久,五糧液的出現短短半日便傳遍了大街小巷,五谷精粹的店門口早是一條條長隊。</br> 可是五糧液的價格卻讓磕破了下巴!</br> 二十兩銀子一兩酒!</br> 也就是一兩金子一兩酒!</br> 根據金子和銀子的兌換浮動,應該是一兩酒比一兩黃金還貴。</br> 百姓尚在爭論價格,有錢人家卻已將美酒帶回了家里。</br> 待到夜里,揚州城處處一切風平浪靜,百姓皆以安睡時</br> “此酒極妙,今年父皇壽誕時呈上,必將龍顏大悅。”</br> 幔帳紅綢的床榻中,身著錦緞睡袍的庸王盯著床榻中間案幾上的酒壺愛不釋手,看著看著便忍不住倒上一杯,小抿一口。</br> 也不知已喝下多少,只見其面紅耳赤,眼出細汗,搖搖擺擺間露出飄然之態。</br> 和他對坐的是王妃南宮楚,同樣一身錦緞披肩褂子,輕輕遮蔽著曼妙的身體,同是看著桌上酒若有所思。</br> 也不知想著什么,只見王爺一杯接著一杯,也不加阻止。</br> 直到眼前的一壺酒再也倒不出一滴,庸王才放下酒杯,將案幾挪到床邊,感嘆:“時間常有,美酒難求。夫人,快快歇息吧。”</br> 說完,帶著一身酒氣朝面前如花似玉的嬌妻撲了過去。</br> 南宮楚眉頭一皺,一把將這醉漢打開,理了理衣裳離了床。</br> “虧你說得出口!光陰如箭,時光如梭,時間寶貴去而不返!且看看你這模樣,來揚州數月,一事無成,如今這般寶貴的美酒放在面前,竟只顧好喝,卻想不到這背后藏著的巨大利益!”</br> “夫夫人,快快來歇息吧。”</br> 南宮楚甩了衣袖:“且自睡你的去。我去屋外透透氣。”</br> 一間不知何處的昏暗屋子里,只有一盞燈火搖曳。</br> “夏家余孽竟然沒死!還搞出個什么五糧液!柴大人,你現在如何跟我解釋?”</br> 面前是一身便裝的中年人,年約四十,一身綾羅綢緞,金絲鑲邊,手帶玉扳指,腰纏云錦帶,一定方帽欠著碧綠翡翠,看似富貴逼人,卻虧生了個鷹鉤鼻加歪嘴。</br> 柴縣令亦是一身便裝,雖無有金銀,卻是干干凈凈,出入得體。</br> 聽了問話,柴縣令一拱手:“大人,且看此物。”</br> 說罷,柴縣令拿出一個小巧錦盒放在桌上,再一打開,面前之人不禁臉色大變。</br> 一瞬間,整個屋子都變得通透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