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之下，月明星稀。</br> 驛館窗口，夏商仰望夜空發呆無聊。</br> 房中酒氣彌漫，兩個昏睡的姑娘在床上翻來覆去，似乎睡得很不安穩。</br> 忽然，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br> 一個女扮男裝的干練女子站在門口低聲喊了一句：“大人。”</br> “進來吧。”</br> 夏商淡淡回應。</br> 女子進屋，聞到屋中酒氣便皺起了眉頭，再看到屋中床上兩個酒氣熏天的女人又把眉頭皺得更緊了。</br> 雖是一身男裝，但這女人容貌極美不似男子，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女兒身，并且也十分熟悉。</br> 此不是別人，正是夏商最信任的下屬之一，春坊司首座春嬌。</br> “你怎么來了？”</br> “得到了一些消息，似乎皇后娘娘秘密安排大人要除掉翰林院首席。”</br> “這你也知道了？”</br> “大人不在京城主持工作，屬下自然要小心謹慎一些。</br> 如今京城形勢很微妙，皇后娘娘的動作比較大，我們自然要了解從皇宮里面傳出來的消息。”</br> “那你來的目的是什么？”</br> “想知道大人接下來的決定。</br> 畢竟翰林院首席的身份非同小可，此人的生死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京城格局。</br> 為了讓都察院接下來的步調能跟大人一致，屬下覺得很有必要事先了解一下。”</br> 夏商點點頭，對春嬌逐漸冷靜的心性表示滿意，這個本意普通的女人在經歷這么多事情之后終于有了一絲領導者的氣質。</br> 夏商想了想，反問：“你覺得呢？</br> “春嬌皺眉：“屬下覺得不該殺，岳彥之儼然成為了繼東岳先生之后，新一任代表江南士族的首領人物，而且江南文風盛行，占據著大華文壇中最重要的地位。</br> 如果岳彥之死在朝廷之手，一定會導致天下爆發一場大變。</br> 猶記得當年東岳先生的事件，就算失態平息，朝廷也費了很大功夫來安撫士族之心。</br> 現在士族的傷口都還沒有愈合，這時候再撒一把鹽上去，恐怕會鬧出大規模的叛亂。”</br> “前車之鑒，我自然是明白。</br> 但這件事不是那么簡單的決定的，你應該清楚，皇后有她的籌碼。”</br> “……”春嬌沉默了，夏商的秘密她大都知道，也知道這是令大人最為難的地方。</br> 不過究其根源，也是夏商自己討來的苦果，還不就是一筆風流債？</br> 一想到這人，春嬌心里也多有抱怨，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br> “還有，我想知道皇后為何突然要殺岳彥之，岳彥之又為何突然辭官？”</br> “這也是令京城大多數官員所不解的地方所在。</br> 當然，沒有人知道皇后的決定，只是不解岳彥之為何要突然辭官。</br> 大人或許不知道，在最近幾個月當中，皇后對翰林院可謂關愛有加，在廢除了一部分官員之后，所空缺的位置全部從翰林院中賦閑的學士中挑選。</br> 而這些被選中任命的學士大部分都是岳彥之一系。</br> 最近岳彥之可謂風光無限，雖無實權，但門生廣布京城各處。</br> 誰都沒有想到岳彥之要辭官，說是要歸隱田園，享受生活。”</br> 夏商沉思了一會兒，雖然春嬌帶來的消息并不具體，但從這簡單的話中也能分析出一些事情來。</br> 翰林院得到重要，肯定是皇后刻意為之。</br> 皇后現在是爭分奪秒地培養屬于自己的勢力，翰林院這樣一個中立的機構肯定在皇后拉攏的范疇之內。</br> 之所以提拔翰林院的學士，并且又都跟岳彥之有關，證明皇后和岳彥之之間必然有著某種聯系，至少說明在這之前，岳彥之已經明確表態愿意幫助皇后。</br> 但奇怪就在于岳彥之忽然辭官，擺出了一副厭倦京城斗爭的態度，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導致岳彥之態度發生巨大的轉變？</br> 這就不得而知了。</br> 事情發生的原因不知道，但事情的結果明擺著，皇后就是要讓岳彥之死，甚至不顧在這之后的種種負面事情，可見岳彥之一定是觸犯了什么大忌諱，讓皇后不得不殺了他。</br> 看著夏商沉思不語，春嬌追問：“難道大人是準備……如果岳彥之死在大人手上，大人可就成了士族文人的公敵，都察院好不容易才好轉的印象恐怕要變得難以挽回，大人真的做好了這樣的準備？”</br> “你知道皇后為何授意讓我動手嗎？”</br> “難道不是因為皇后相信大人？”</br> “這是一個方面。</br> 但岳彥之畢竟只是個文人，皇后真要他死，不一定非要讓我出手，并且岳彥之也不可能逃出京城。</br> 之所以會秘密通知我，看來皇后也不想讓岳彥之的死和朝廷扯上關系。</br> 要知道，現在我的身份不僅僅是都察院首座，更是明教教主。</br> 皇后想讓天下人以為岳彥之是死于江湖人士手中，岳彥之的死跟朝廷跟都察院都沒有絲毫關系。”</br> “皇后想要借刀殺人？</br> “夏商點頭繼續道：“讓一個人死的方法有很多，皇后不想親自動手，想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交給我。</br> 而我自然也不想親自動手，我得想辦法讓別人把岳彥之給除掉。”</br> 聽了夏商的話，春嬌倒是安心了不少。</br> “聽說岳彥之跟古劍門新晉掌門人柯三客是親兄弟，柯三客小時候被岳彥之家族收養，現在柯三客已經是一派掌門，也算是出人頭地。</br> 我們安插在江湖中的眼線傳回消息，說是古劍門掌門親自帶領門下弟子要來參加名劍山莊的什么名劍新品發布會。</br> 屬下猜想這件事和岳彥之的辭官有著某種聯系。</br> 因為除古劍門之外，江湖中其他門派還沒有哪一個會派出掌門人親自前來。”</br> “難道岳彥之早就預料到他會有危險，所以提前通知了柯三客前來京城附近接應？”</br> “事情極有可能，但終究只是猜測。</br> 而且，屬下此次前來主要還是想提醒一下大人，因為名劍新品大會會招來許多江湖人士，大人一人外出，身邊沒有一個看護之人，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br> 屬下抽空幾日，想留在大人身邊保護大人安全。</br> “夏商搖頭：“你的身份和相貌已不是什么秘密，你拋頭露面不不妥，我現在的身份是明教教主，要是讓人知道明教和都察院有關，我之后的計劃都會受到影響。”</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