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就在太子府的對面不遠。</br> 嘉倩的出現把夏商引回到自己家中。</br> 擺上一壺茶，嘉倩坐在夏府的客廳里，眼中方才流露出許多憂慮。</br> “最近父親在家中心情不佳，時常發火，加上一身傷勢，身子每況愈下。”</br> “身子每況愈下？”</br> 夏商皺眉，從嘉倩的話中似乎有種李辛快不行了的感覺。</br> 這讓夏商大感意外，雖然在皇宮的時候看見李辛渾身鮮血生死不明。</br> 但李辛畢竟是宗師，只要沒有傳言說他已經死了，假以時日也必然能夠恢復。</br> 現在聽說身子快不行了，這讓夏商有點始料未及。</br> 嘉倩低頭看著手里的清茶，這位年輕的郡主似乎已經沒了往日的童真，變得比以前成熟了很多。</br> “之所以不讓夏先生去見父親，實在是不愿意暴露父親的現狀，更是擔心夏先生這時候出現會激怒家父。</br> 而且，家父雖然身有傷勢，但發怒起來，家中無人可能克制，唯恐傷了夏先生。”</br> 換作平時，就算有人求著夏商去跟李辛見面，夏商也不會答應。</br> 但今日有所不同，既然選擇了見一見李辛，夏商就一定要見上一面。</br> “郡主，夏某今日所為之事非同一般，盡管太子有諸多不便，夏某還是希望能見一見，如果可以，還請郡主通融通融。”</br> “先生非見不可？”</br> “非見不可。”</br> 見夏商如此堅定，嘉倩無奈點頭：“既然先生心意已決，那就隨我去見一見吧。”</br> 在夏府中未化開的茶水又擺在了桌上，留守的幾個下人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自家老爺要吃什么，自家老爺又帶著太子府的千金小姐匆匆走了。</br> 有嘉倩郡主領著，再到太子府就沒人阻攔了。</br> 雖說和太子做鄰居已經很久，但夏商還是頭一次到太子府作客。</br> 太子府并沒有想象中的華麗，進門大院就是一種空曠、落寞、冷清的感覺。</br> 這種感覺和以前的皇宮有些相似，或許就是帝王家人丁稀少卻家宅巨大的原因，進入其中就少了一種居家的味道，也不知住在這里的人如何能習慣。</br> 嘉倩在前面領路：“先生，請隨我來。”</br> 嘉倩回府后，她身邊的丫鬟也跟來了，一路好奇地看著夏商，似乎對小姐親自領個男人回家感覺很好奇。</br> 到了李辛所在的院門口，便能聽見院子里李辛正大怒摔著東西，里面十幾個下人都驚若寒蟬，不敢稍動。</br> 小丫鬟看著小姐到了這兒，趕緊出來阻攔：“太子爺正魔障呢，千萬別去招惹。”</br> 嘉倩看著夏商，面露苦笑：“先生，便是這般。</br> 尋常人根本不敢靠近，你一定要見嗎？”</br> 夏商并不在意：“謝謝領路，我自去便是。”</br> 說完，夏商踏步走了進去。</br> “小姐，他……”“不要緊，先生他一定能應付過來。”</br> …………院中的大花壇內，新栽的嫩竹被懶腰截斷，橫七豎八地散落地上，青石板的地面滿是散亂的泥土和破爛的瓷片，也不知道打碎了多少名貴的瓷器。</br> 一顆小松被連根拔起側翻攔在路中央，李辛就踩在樹根上不知喊著什么，口中喃喃自語，一手托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手卻無力地垂著，胸口包扎的白布又有鮮血滲出，配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整個人的確如小丫鬟所言，是魔障了。</br> 十幾個下人把李辛圍在中間，也不見說什么，只是一個個滿頭大汗，想要將太子控制住，卻又是毫無辦法。</br> 眼看李辛就要砸下手中的石頭，人群中忽然傳來個清淡的聲音。</br> “太子殿下當真好雅興。”</br> 突兀的聲音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十幾個下人都看著這個陌生的英俊面孔，眼中自然帶著許多疑惑。</br> 同時，站在樹樁上的李辛也吧目光投向了夏商。</br> 李辛看到夏商的瞬間，瞳孔微微一縮，但很快就不再注意夏商，而是發瘋似地將巨石仍在了地上。</br> 轟的一聲巨響。</br> 院中的青石地面都被砸了個粉碎，巨石也碎成了無數小塊，周圍的下人們都慌亂地四處的躲避。</br> 夏商倒是乘此機會走到李辛不遠，壓低了聲音：“太子殿下還是別裝了。</br> 你要是真的神志不清，這里的下人哪兒還有命四處躲避？”</br> 李辛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從樹樁上下來，到了夏商不足兩米的地方，然后死死地瞪著眼睛：“你怎么進來的？”</br> “這很重要嗎？”</br> 李辛沉默了很久，表情中多了一絲頹然：“你是來看本太子的笑話嗎？”</br> 夏商笑了笑：“這地方我是不想來的，如果不是真的有事，是打死也不會來的。</br> 自然談不上來看太子的笑話。”</br> “什么事？”</br> “在此之前，下官倒是很想知道太子身邊發生了什么事？</br> 到底是什么讓曾經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變得如此頹廢？”</br> “這無需你的關心。”</br> “身為大華子民，關心一下大華的太子，這似乎并不過分吧。”</br> “太子？”</br> 李辛頹然一笑，“哪朝哪代的太子是一個殘廢？”</br> 夏商眉頭微皺，看著李辛垂著的右臂。</br> “是在皇宮里的戰斗造成的？”</br> 李辛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否認，可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了無比的不甘。</br> 李辛的表現有點兒出乎夏商所料，不想這位太子會因為一條廢掉的手臂而如此。</br> 夏商其實想說一句“誰規定的殘廢不能當太子，不能當皇上？”</br> 但想想還是算了，他可不想繼續助長李辛的野心。</br> 現在有一件事能打擊一下這個狂妄過甚的太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br> 可能他真的是覺得廢掉了一只手就真的廢掉了他繼承大統的資格。</br> 也或許是看出了夏商心中所想，李辛補充了一句：“你我都不知道，天下的規則早已經定好，不是你我所能改變的。”</br> 夏商一皺眉，沒聽懂。</br> “說事吧！乘我還有心情聽你說事的時候。</br> 不然，惹我心情不好，我或許會殺了你。”</br> “徐州遭倭寇騷擾，駐軍遭受重創，駐軍將領不敢上報，卻急需補充兵力。</br> 太子你掌握天下軍權，下官是來替徐州水軍借兵的。”</br> “借多少？”</br> “多多益善。”</br> “你走吧，今日我便下令從各地抽調五千人前往徐州增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