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轉眼又是一年。</br> 農歷二三月的時節，杭州城滿城盛裝，處處花紅柳綠，一片盎然。</br> 沈錦程騎上快馬從杭州府趕回原籍上元縣，參加三年兩次的縣試。</br> 這場考試由新上任的上元知縣主持，由教諭、訓導等學官監考。跟著張安仁在上元縣混的那些日子，她已經將儒學署的人結識了個遍。為了給她鋪路，就連新縣官，張安仁也帶著她一起應酬過。</br> 老師果然不是白拜的，早在她回鄉備考之時，張安仁就揮筆寄了一封信回上元，交代弟子前來應考的消息。其中含義不必多言。</br> 路算鋪到位了，剩下的就看沈錦程自己。</br> 現在與之前的迷茫不同，對這場考試沈錦程已經十拿九穩。考童生的縣試本來就不難，而且她在張安仁身邊學習多時，這場考試如用牛刀宰雞。</br> 考試時，主考官與監考官都是熟面孔，給她分配的號房也是特意挑的，還徹底打掃過。</br> 童試主要考四書文義，詩賦等，經過這一年的備考沖刺和狀元金牌輔導，沈錦程胸有成竹。</br> 一連考了四天，考完之后托張安仁的面子她被縣屬的人請著到處喝酒應酬。</br> 外人不知內情，只知張安仁從七品知縣升到四品知府都上趕著巴結。</br> 考完，沈錦程便在上元縣住下等待放榜。若是案首，她就不用再考，若不是她還得去應天府院試。</br> 雖然對自己的學問有信心，但是案首這種唯一之事不確定性因素太多，若是沈錦程單打獨斗就算開掛也不能保證。</br> 不過現在，既然上面有人暗戳戳打了招呼。沈錦程也覺得這縣案首已是囊中之物。</br> 放榜之日，</br> 沈錦程在與陳彥喝酒敘舊，報喜的小童敲著鑼鼓跑來她的住所。</br> 敲開大門，小童大聲道喜：“榜上有名！沈小姐！”</br> “案首！”</br> 沈錦程微笑著將早就準備好的紅包給報喜人。</br> 陳彥真心為沈錦程感到高興，</br> “恭喜姐姐。”</br> “這下我們可以結伴去鄉試了。”</br> 沈錦程天資非凡，而且撞了大運拜到狀元門下。她已經算一只腳邁過了龍門。</br> 還好自己早年與她結有情誼，沈錦程搬去杭州后也時常給她寫信分享舉業信息與資料。這讓陳彥受益匪淺。</br> 對于沈錦程的飛黃騰達，陳彥并不眼酸，只想她過的更好。</br> 這樣自己也能更好。</br> 聽見這真心的祝愿，沈錦程拍上陳彥的肩膀，她果然沒有看錯人。</br> “多謝。今晚不醉不歸。”</br> 自從和張安仁搬去杭州府后，她與陳彥，王茂之等人見面次數越加稀少。不過沈錦程知恩圖報，有名師指點她會主動將一些信息還有學習心得寫信與她們交流，不時還寄幾本新書回去。</br> 這除了交情之外，她也想投資陳彥與王茂之，畢竟人多才好辦事。</br> 正值春日，今年有三年一次的秋闈。陳彥、王茂之等要去府城參加鄉試。沈錦程與她們相約，結伴下場。</br> ……</br> 放榜后，沈錦程不日啟程回杭州。</br> 去年秋末冬初，張安仁被調離上元縣，知是升遷，但是不知被誰做了手腳被調去了杭州府。</br> 張安仁從七品知縣，升為四品知府，聽著很風光，但其中艱難只有自己知道。</br> 江浙之地，以杭州府為中心，浙江巡撫兼總督， 布政使，按察使都是高觀瀾一派的人。</br> 這杭州就像是高黨的大本營，張安仁被提溜到這里來，就像綠豆中的一粒紅豆，格格不入。</br> 在杭州的日子，張安仁的府臺職位只是徒有其名，其下屬不聽她吩咐，同僚孤立排擠，上峰冷眼相看。十分磨人心性。</br> 若她想做點實事，那就是數不完的絆子、陷阱，讓人疲憊不堪，如此張安仁索性擺爛。</br> 她無事可做時，便寄情山水，修仙問道，終日不是游玩就是打坐看書。</br> 還好沈錦程有掛，不用苦坐久讀，經常跟在她身邊游歷。</br> 兩人亦師亦友，沈錦程對張安仁感情更加復雜。</br> ……</br> 清晨，迷蒙的晨霧還未消散，在空中如絲如縷，像一條白茫茫的綢帶。</br> 看著泛青的天色，沈錦程只盼趕緊大亮，讓她好去拜見張安仁。詩云，一日不見，如三秋兮。</br> 更別提這次分別快一個月。</br> 昨天傍晚時分沈錦程就到了杭州府，太晚不好打攪，她只遞了帖子說明日過來，</br> 哪知道一晚上都這么難熬。</br> 等霧氣散盡，春陽曬干了水汽，街頭人聲鼎沸之時，</br> 沈錦程打扮一番，穿好衣服，去往張安仁暫住的宅子。</br> 到時張安仁已經起床，正在庭院中打坐。</br> 穿蔥青色道袍的女人端坐在一棵玉蘭樹下，烏黑的長發用玉簪綰著，青絲和衣角不時被微風吹起。</br> 沈錦程輕輕走到了那人身旁，恭敬開口，“老師。我回來了。”</br> 張安仁脾氣不好，但心卻很靜，她能這樣靜坐幾個時辰。</br> 沈錦程很好奇，這時候她到底在想什么？是她天天念叨的格物致知嗎？她又悟出了什么？</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