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張安仁沒有上值，畢竟臉上還掛著彩出去并不好看。</br> 為了解悶，她將那個叫沈錦程的小娘子截下來陪自己。</br> 這人秀色可餐而且有些才智，欺負起來十分有趣，閑著正好可以逗樂。</br> 正是盛夏好時節，接天荷葉無窮碧。</br> 中午，用完餐張安仁坐在荷塘湖心亭中納涼。</br> 丫鬟們搬了一個貴妃榻去亭中，還有陸陸續續的用來擺茶水瓜果的小幾。亭子四周掛起了紗帳。</br> 角落里的玉蟾吞吐著濃密的安神香。</br> 微風陣陣，</br> 張安仁身穿寬大天青道袍懨懨躺在榻上，一旁是為她打風的張和。</br> 張安仁拿著一卷書消遣時間，露出的手腕像霜雪凝出似的白潔剔透。透過紗帳，美人又掃了眼彎彎游廊，上邊空無一人。</br> 她聲音有些不耐煩，“人怎么還沒來？”</br> “小姐，已經派人去請了。”</br> “馬上。”</br> 百無聊賴，張安仁扔下書又問道，“青團，這人救了我。”</br> “我收她當學生怎么樣？”</br> 綿綿香霧在帳中飄散，恍若仙境。張安仁起身盤坐，像在云霧中打坐的仙人。</br> 張和大駭，</br> 小姐一向情薄，怎么會有這種念頭？</br> 師生關系可不簡單，一日為師終生是為親長。這等窮鄉僻壤還有小姐能看上的人？</br> 想明白這點張和隨即有些吃味，她一介家仆就算再得小姐心意也沒有這種入仕的機會。</br> 若被小姐收下，這人豈不是一步登天？不僅攀上了張府，還攀上了顧大人的關系。</br> 她酸溜溜道：“小姐不好吧。”</br> “當學生太過親密。只是一面之緣，你又不知她心性，萬一此人打著你的名義胡作非為怎么辦？”</br> 張安仁不以為意，</br> “敢胡作非為，我自會處置她。”</br> 見狀張和不再多說，她知道小姐問她并不是真的要建議。</br> 不多時，一個丫鬟帶著沈錦程走來。張和透過紗帳看了眼這個幸運兒，隨即恍然大悟。此子看著確實是池中金鱗，氣度竟不比自家小姐遜色。</br> 如此，便也沒什么好說的。</br> ……</br> 屏退閑人，</br> 湖心亭此刻只剩下張沈二人。</br> 寒暄兩句，張安仁坐在榻上搖著羽扇，沈錦程恭敬地站在一旁。</br> 看著縣令大人發青的嘴角，沈錦程尷尬地不敢亂看，假裝賞景。</br> 沉默無言，張安仁冷不丁的問一句，</br> “清風閣可還好玩？”</br> “什……什么？”</br> 沈錦程感覺自己額頭冒了點細汗。</br> 這感覺好像是去ktv被教導主任抓到。</br> 張安仁的聲音沒有起伏，似乎只是在閑聊，“昨天我看見你了。”</br> “你與那王小姐吵著要見花魁修竹。”</br> 沈錦程汗顏，</br> 她可沒吵著要，都是那王茂之。</br> 不過大女人去趟聲色場所也不是難以啟齒的事，張安仁自己不也去了嗎？</br> 沈錦程斟酌著答話，“還可以吧。那伊紅公子的琵琶確實動聽。”</br> “嗯。”</br> 張安仁垂眸喝茶，放下茶盞她掃了眼沈錦程的身子骨，覺得有些瘦弱。</br> 她告誡道：“少年人心性不定，應當遠離煙花之地，莫要沾染淫泆之氣。”</br> 說完她指著凳子示意沈錦程坐。</br> “大人說的是。”</br> 沈錦程順勢坐下，坐的端端正正。她對縣令大人突然的和顏悅色摸不著頭腦。</br> 沈錦程心中些忐忑，昨日見了她的丑態，這人將她扣在縣衙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br> 一陣沉默，張安仁用羽扇指指著案頭的茶盞，</br> “喝茶。”</br> “多謝。”</br> 沈錦程端起來抿了口，手腳拘謹。</br> 兩人都沒什么話說，干巴巴的。</br> 清絕的女子慵懶地靠在貴妃榻上，她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羽扇，寬大的袖袍隨之飄動帶來一陣香風。</br> 看著沈錦程僵硬的坐姿，她漫不經心道：</br> “那修竹也沒什么看頭。庸脂俗粉罷了。”</br> “哦？好……”</br> 沈錦程臉頰微微泛紅，她為什么要說這個？</br> 不會以為自己真的很想看修竹吧？</br> 張安仁本不是健談的人，以往都是別人奉承她，現在與這小娘子在一起冷場，她也有些尷尬。</br> 不過既然要收她為學生，張安仁決定和顏悅色一點。前幾次這學生正撞到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可能把人嚇到了。</br> 張安仁微笑著找話題，</br> “那些書看的怎么樣了？”</br> “可有不懂的地方？”</br> 雖遲但到，沈錦程支支吾吾，“大致看了一遍，囫圇吞棗罷了。”</br> 她不知道張安仁到底要考什么，心里略微有些緊張。</br> 可千萬別吟詩作對，她可沒那大才。</br> 張安仁點頭，然后閉眼詢問，</br> “君子務本？”</br> 沈錦程脫口而出，</br>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br> “學而篇。”</br> 沈錦程略微放心，抽背還好，她的強項。</br> 女子點頭追問，</br> “朱子何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