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愣在原地，沈錦程將書送到陳彥手上，“這是我抄來送你的。”</br> “彥娘，我借書時見你用的那本多有涂改，且字小如蠅。”</br> “于是，將《孟子》重新抄了一本送你。”</br> 聽見這話，陳彥怔然。</br> 她將書拿起翻閱，真是再漂亮不過的寶貝。</br> 白棉紙潔白又有韌性，更漂亮的是那一手好字，秀麗又整潔，一點涂改都沒有。</br> 這等品相的書在書坊售賣的話，薄薄一冊，可以賣五六兩。</br> 錢另說，主要是這份情誼讓陳彥動容。</br> 再翻，陳彥看見沈錦程寫在首頁的豪言壯語，</br> “何日功成名遂了，還鄉，醉笑陪君三萬場 。 沈氏錦程贈，嘉寧六年三月廿四。”</br> 陳彥指著書葉大笑，平日少年老成的少年，此時笑的前俯后仰，</br> “錦娘，好好好，這等氣魄。”</br> “東西我收下了。等著你衣錦還鄉的那天，別忘了提點小妹。”</br> 沈錦程笑著擺手，“大話罷了。”</br> 陳彥愛惜地將書收下，玩賞一會又開始了正題。</br> 她打開函套，將書拿出介紹，</br> “這是我托友人從京城帶回來的。你看它雖是普普通通的四書集解，但是這可是官修的本子，剛重刻不久，還是由首輔高大人做的序。”</br> “又校對一版，改了一些謬誤。你若從頭學，不如看它。”</br> 原來是這種淵源，沈錦程心底感動。</br> 再次道謝后，她接過書查看，</br> 兩函12冊，字大如錢，桑皮玉版，實在漂亮好讀。</br> 拿起首冊，她想看看所謂的首輔題的序，</br> 沈錦程練習書法多年，一看這人的字就不簡單，渾厚、古拙有種顏真卿的神髓。</br> 通讀一遍，文采華麗，引經據典，行末題內閣首輔及吏部尚書高觀瀾。</br> 沈錦程對朝堂之事一概不知，今日還是第一次知道內閣首輔的名號。</br> 內閣首輔，吏部尚書。以她淺薄的歷史知識來講，這相當于國務院總理加組織部部長。</br> 想到這滔天權勢，沈錦程心向往之，</br> 她脫口問道：“彥娘，你可知這高大人什么來歷？”</br> 平日不動聲色的人，這會將沈錦程當好友，說話也掏心掏肺，知無不言。</br> 聽聞沈錦程問起朝中重臣，陳彥大肆談論，舉止疏狂，</br> “高大人名高也，字觀瀾。13歲中舉，20歲中進士入翰林，這經歷對我們而言已是天才，但是在翰林院還算不得最驚艷的。”</br> “也是運氣好，高大人當時是豫王的坐師，先帝無后，后來豫王被架上帝位。”</br> “高大人也從此權傾天下。”</br> 聽罷，沈錦程心里有了計較。</br> “彥娘，此話差矣。”</br> “這可不是運氣的事。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繁難，只是不為我等小民知曉罷了。”</br> 陳彥笑著拿書打她，</br> “你倒還裝上相。”</br> 沈錦程嬉笑，“自古位極人臣者，莫不是學問和站隊兩手抓的。”</br> “這高大人的經歷又給我等啟示一遍。”</br> 笑了兩聲，陳彥收斂神色，</br> “莫要論政，這些話也就私下說說罷了。”</br> 說完陳彥又交代了沈錦程幾句學問。</br> 聊一會后，陳彥親自將人送走。</br> 分別時，站在院門口，陳彥又叮囑了幾句，</br> “我知你機敏，但看書宜精，不宜多。切記勿要看雜書。在試卷上亂引，恐得不償失。”</br> 沈錦程虎軀一震，隨即點頭，</br> “我曉得了。”</br> ……</br> 得了新書之后，沈錦程日夜苦讀，一日三餐，餐餐不落。</br> 她現在深刻的認識到，讀書只是成功最基礎的條件，還有同樣值得經營的事。</br> 那就是四處交游。有人好辦事，從古到今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br> 休整幾天后，沈錦程又去了一趟縣城，想將小老虎獻給知縣。</br> 又是一番風塵仆仆，緊趕慢趕，沈錦程終于在晌午到了縣城。</br> 整理好儀容后，她溜達到縣衙大門。</br> 官署還是一如既往的威嚴氣派，比起第一次的拘謹，沈錦程現在放松許多。</br> 里邊那位大人風清霽月，官署的人也算和善，還好還好。</br> 站在街角張望，見大門前還是上次那黑臉衙役在站崗，</br> 沈錦程更覺輕松。</br> 一回生二回熟，她徑直找上那差人搭話，</br> “官娘子，近日可好？”</br> 沈錦程走到縣衙門口與那人寒暄。</br> 黑臉差役對沈錦程印象深刻，</br> 字好看又這么俊的人她也沒見過幾個。</br> 她耐心問道：“沈娘子，你有何事？”</br> 沈錦程開門見山，“官娘子，我今日有事求見縣令大人，不知可否通報一下？”</br> 一般聽聞一草民要求見縣令，她早就不耐煩地將人趕走了，但是這人嘛……</br> 黑臉差役想起了她孝敬自己的銀子。</br> 見差役遲疑的表情，沈錦程從袖口掏出一錢銀子塞給差人，</br> 她笑道：“官娘子，若是一般小事我豈會嚷著求見縣令大人。”</br> “自然是有天大的喜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