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br> 沈錦程腦中不時回想這些日子與杜若相處的點點滴滴。</br> 雖然日夜相處,但這人在她腦中是黯淡的,模糊的,她總忍不住將他看做一個甩不掉的NPC。</br> 但是今日杜若帶著刀來她的臥室,</br> 沈錦程突然覺得這人突然鮮活了起來。</br> 他是被逼極了吧,拿著刀的時候他在想什么?為什么最后又收手了呢?</br> 沈錦程知道自己不算好人,玩弄感情,利用人都很順手,她從來也不覺得虧心。</br> 但是杜若這種對她無腦順從,無私奉獻的傻貨,還是遇到的第一個。</br> 之前,沈錦程將杜若歸為被封建教條洗腦的男人,</br> 但是昨天在看過他的反抗之后,沈錦程并不覺得他是遵守三從四德的裹腦男人,</br> 他有小心機,會反抗,會暗中使壞,必要時,下手還很黑。</br> 所以,昨天他為什么放過自己?</br> 沈錦程在床上輾轉反側,</br> 黑暗中,杜若的身影不斷在她腦海中閃過,</br> 明明手藝不好,還要給她下廚,手上時不時就有幾個被油濺到的小泡,</br> 明明有錢請人伺候,但是為了讓她不去賭博學壞,也寧愿過這種親力親為吃糠咽菜的日子,</br> 作為戶主,明明可以將她這個拖油瓶掃地出門,為什么心思用盡也不愿意放手……</br> 明明可以不答應她脫籍,為什么又要答應,從主動變為被動?</br> 難道都是因為愛嗎?</br> 沈錦程突然覺得這份真心壓的自己喘不過氣。</br>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過分。</br> 半夜,外邊不知道怎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樹葉吵的人心煩意亂。</br> 突然想到杜若睡的屋頂漏水,她想著將人喊過來一起睡。</br> 沈錦程驚覺自己十分卑劣,</br> 杜若是她養的什么狗不成?踢了打了現在又抱過來摸摸頭,喂點東西。</br> 怎么會有人這么愛她呢?</br> 怎么會有人不顧一切地愛呢?</br> 沈錦程嘆口氣,點亮了油燈,往杜若的房間走去。</br> 因起了風,一簇豆火在黑暗中若隱若現。</br> 沈錦程護好燈火,慢慢推開了杜若的房門。</br> 于幽暗的燈光中,</br> 她看見房梁上掛了一個人,在空中晃悠著,仿佛是一個陰森的鬼魂。</br> 排山倒海的恐懼幾乎將沈錦程溺斃,</br> “不!”</br> ……</br> 沈錦程連忙沖上去將房梁上的人抱下來,</br> 杜若的身體已經有些發硬,無論怎么呼喊都沒有回聲。</br> 沈錦程涕淚滿面,</br> 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還有后悔撕碎了她的心,</br> 她害死了人!</br> 因為她卑劣臟臭的品格,她將一個活生生的人逼死了。</br> “心…心…肺復蘇。”</br> 沈錦程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語。</br> 她回想著急救課學到的知識,雙手并攏在杜若的胸膛按壓,</br> 怕把肋骨給他壓折,沈錦程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力氣,</br> 眼淚一滴滴砸到身下人鐵青的面龐上。</br> “不要死……”</br> “不要死……”</br> 幾輪心肺復蘇后,杜若的身體突然抽動了一下,</br> 見狀沈錦程終于有了希望。</br> 她繼續做著心肺復蘇,交替人工呼吸。</br> 忙活大半夜后,杜若終于恢復了自主呼吸,臉色也由青變成了正常顏色。</br> 沈錦程呆坐在一旁,全身汗濕,跟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br> 她恍惚地看向窗外,鳥鳴陣陣,天已經微微泛白。</br> 這驚心動魄的一夜,讓她的腳都有些發軟,</br> 看著床上人平緩的呼吸起伏,現在沈錦程只覺得慶幸。如果杜若真的死在昨晚,</br> 那她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br> 恍惚中,沈錦程扶著門出去燒飯,</br> 不一會她端一碗滾燙的白粥過來,懷里還揣著一個湯婆子。</br> 昨晚她已經將杜若轉移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為漏雨,杜若衣服被淋濕,渾身冰冷。</br> 她給他換了干凈衣服,還灌了幾個湯婆子。</br> 簡陋的土房潮氣很大,吃點熱的正好。</br> 沈錦程坐在床邊,低著頭用調羹不斷攪動白粥,想用繁忙來掩飾自己的慌亂。</br> 她心里五味雜陳,</br> 一方面是良心在譴責她,</br> 另一方面又有一道邪惡的聲音在為自己開脫。</br> 她想道歉想讓昨天的一切都作廢,但隱藏在這個念頭下的還有一道嘲諷的聲音。</br> 生死有命,杜若自己看不開管她什么事?</br> 如果這點臟事都不忍心做,以后何談爬到高位?</br> 高位?</br> 高位……</br> 沈錦程腦里閃過那人威嚴又華美的臉,她高高坐在大堂之上,而自己像根草芥跪在堂下。</br> 屈辱又向往……</br> 沈錦程的手有些哆嗦,</br> 拿不穩的白瓷調羹碰到碗沿砸出叮叮當當的響聲。</br> “咳……咳……”</br> 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咳嗽的聲音,</br> 沈錦程看過去只見床上人已經蘇醒,他呆愣地看著看著床頂,對周圍的一切毫不關心。</br> 沈錦程伸手去扶他,語氣小心翼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