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冠京城的沈獻章毀容了，</br> 難得一遇的美人，如今臉上不再無瑕，從額頭到眼尾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br> 雖然有瑕疵的美玉不會因為多了兩道傷痕而變成石頭，但是品相變差確是板上釘釘的。雖然一個大女人無所謂容貌，但是那種古今難見的美色有暇還是令人遺憾。</br> 休了一周的病假后，沈錦程照常上朝。當她出現的時候，眾人都十分震驚，紛紛報以同情又遺憾的目光。</br> 沈錦程則是一片坦然。</br> 因為容貌有瑕，當天朝堂上就有人站了出來彈劾她不能為官。</br> 沈錦程聽了一通，十分贊成地附和，隨后就要辭官。</br> 朝廷有這樣的規定，這位言官雖然不近人情，但也只是就事論事罷了。不知為何，那日御座上的皇帝心情格外陰沉。</br> 她竟沒有絲毫緣由就派人將那位言官廷杖20，有人出聲求情，也跟著一塊挨了打。</br> 這種強硬的維護，讓朝臣不看好的沈錦程的心思又開始動搖。</br> 散朝之后，</br> 沈錦程再一次被宮女截住。</br> 這次這人看著恭敬許多，她將沈錦程請進了四四方方的轎子。</br> 這幾人步調一致地像受過訓練的機器人，轎子的顛簸程度幾乎感受不到。</br> 沈錦程能感受到這幾人武功高強，只覺得楚璁的心思實在可笑。</br> 到時，</br> 偌大的泰安宮只有楚璁一人。</br> 如今沈錦程情緒已經平復，只要把楚璁看成領導就能順氣，領導不都這吊樣子嗎？</br> 錢難掙，屎難吃。</br> 沈錦程恭敬地沖她行禮，她的動作因為摔傷有些凝滯，</br> “臣參見皇上。”</br> 楚璁大步上前，親自扶起了沈錦程，她雙手捧住了她的臉，認真觀看。</br> 那道新長出來的歪歪扭扭的粉紅疤痕，就像一把彩筆，將原本的絕世美畫胡亂涂鴉了一遍。</br> 明珠蒙塵尚可以擦拭，這毀壞的名畫該如何修復？</br> 楚璁聽到她落轎的消息雖然心疼，但也覺得她太過脆弱。受點委屈，怎么和深宮男人似的，動不動就要暈倒？</br> 若沈錦程真是深宮男人她自然可以放肆寵愛，后宮放眼只有那么一點利益。</br> 但是前朝之事不同，她若是寵信一人太多，天下之利就如高傾低，統統往那人處聚集，最后一發不可收，傷筋動骨。</br> 楚璁不想親自打壓沈錦程，但需要有人幫她打壓。</br> 她沒錯，是她太脆弱了。</br> 看著那張毫無波瀾笑的疏離的臉，楚璁心底好像裂了一道縫，她的心是個高壓容器，小小一顆心臟，但卻裝了整個天下。</br> 那種壓力，往日她都能消化的很好。</br> 但是今日，那顆心毫無征兆地裂了。從里邊涌出的狂躁氣流，挾著千斤的力氣，將她的五臟六腑都攪的一片狼藉。</br> 她好像有些后悔……</br> 不，她沒有錯！</br> 楚璁撫上了那人額頭上的傷痕，</br> “沈卿，你是不是在怨朕沒為你出氣。”</br> 那人表情驚訝，她跪地大拜，</br> “陛下如此維護臣，臣有何可怨？”</br> 楚璁掐起了她的下巴，眼神探究，</br> “那你為什么不對朕笑？”</br> 沈錦程彎下眉眼，扯起嘴角，那明明是笑的模樣，但可能是因為那道橫貫眉眼的疤痕作祟，</br> 這笑意都好像被砍成了兩截不連貫，</br> 以至于那笑容看著像假人般有些詭異。</br> 那人溫聲言語，</br> “臣一直都是笑著的。”</br> “可能是如今變丑了，陛下分辨不出來。”</br> “臣還是不要笑了，未免嚇到陛下。”</br> 聽見這話，楚璁心里好像被針扎了一般難受。</br> 她將手指溫柔地在她的傷疤上摩挲，語氣心疼，</br> “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br> “縱使多了一道疤痕，你依然最美。”</br> 聽見這話，沈錦程從喉嚨里發出了兩聲低笑，聽著有些嘲諷。</br> 楚璁不自在地想為自己解釋，</br> 雖然沈錦程嘴里說不怨恨，但是她能敏銳地感覺到兩人之間生硬的氣氛。</br> 從來沒有人，敢給她甩臉色，</br> 沈錦程雖然一句都沒提那日在朝堂的事，但不知為何楚璁就是感到心虛。</br> 她想讓沈錦程明白的自己的位置，但又想讓她對自己抱有更多的期望，</br> 怒氣沖沖地吵鬧，責怪她為什么不像張安仁一樣幫她怒斥那人，為什么不庭仗她，立即抓她下獄。</br> 那日在朝堂上，她一句都沒求過自己。</br> 好像自己只是個坐在那里的擺設。</br> 袖袍之下，楚璁有些焦躁地掐上了指頭。</br> 兩人都無話可說，沈錦程像個木偶一樣站在她身邊，眼睛雖然看著她，但是魂卻好像飄遠了。她從未感覺兩人這么遙遠過。</br> 楚璁按捺不住主動提了那天的事，看起來她一點都沒錯，甚至已經很維護沈錦程，但是她知道哪里不對。</br> 楚璁拿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動作和語氣都很急躁，</br> “沈卿。”</br>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朕是天下之主，不獨是你一人的情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