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牢房，月光帶著寒風從高窗中灌入。伊令聲從家被帶走的時候只穿了一件絲綢睡袍，她蹲在地上抱緊雙臂，臉色鐵青。</br> 大過年的，伊令聲正在床上和美男嬉戲，調情還沒調完就被人踢開了房門，抓進了牢里。</br> 她只知道自己惹到了沈獻章，別的細節一概不知。</br> 此刻伊令聲被凍得瑟瑟發抖，被惡心的頭暈眼花。老鼠和蟑螂不時從她身邊跑過，小動物們在稻草堆中你追我趕地嬉戲。</br> 一點都不怕人，仿佛伊令聲才是那個入侵者。</br> 她現在的心情是十分恐懼，九分后悔，八分憤怒，七分不解。</br> 那臭雞蛋是她找人砸的，但是也不至于剛砸完就找到她頭上了吧？這沈獻章是什么大羅神仙，還是上邊的人把她賣了？</br> 伊令聲知道沈獻章不是全知的神仙，有且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上邊的人把她賣了。</br> 只這么想到，伊令聲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軟倒在地上起不來。</br> 這次恐怕兇多吉少，</br> 明明是上邊的人暗示要給沈獻章點顏色看看，她只是個獻殷勤的嘍啰而已。</br> 女人笑的有幾分凄涼，</br> “果然在這些當官的眼里。”</br> “我們這些商人就如廁紙一般。”</br> 明明知道是這樣，但她又不得不去攀附官員。</br> 不知道待了多久，牢門口傳來腳步聲。</br> 兩個牢頭進來將伊令聲架走。</br> 她被蒙著眼睛帶到了一間暗室，里邊空空蕩蕩，只擺了一桌一椅。那桌上坐的赫然是沈獻章……</br> 伊令聲被扯開蒙眼布后就被人一腳踹跪在地上，她膝蓋像撞到精鐵一般疼痛難忍。悶哼一聲，女人撇過頭一言不發。</br> 伊令聲雙手雙腳帶著鐐銬，頭發也潦草不堪，與之前的富貴模樣判若兩人。</br> 沈錦程看著這個幾天前還一起吃過飯的人冷笑，她對這個想送她一對姐弟的商人印象深刻。</br> 當時她就有顧慮，現在看來這人果然沒憋好屁。</br> 沈錦程已經看了她的全部資料，知道她做錢莊的營生，這動機已經很明顯了。</br> 沈錦程恐嚇出聲，“你做的事，我全都知道了。”</br> “你可知這罪要怎么判？”</br> 沈錦程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了伊令聲旁邊和她普及起了《大寧律》，</br> “侮辱官署衙門，擾亂秩序，輕者受鞭刑，重者依程度罰銀、徒刑、流放。”</br> 沈錦程聲音陰惻惻的，</br> “伊娘子，你這可不是輕微情節。你侮辱的不僅是當朝四品大員，侮辱更是在背后支持銀行改革的皇上。”</br> “判個抄家流放都算輕的。”</br> “明早我就進宮參一本，若是龍顏大怒，你就等著滿門抄斬掉腦袋吧！”</br> 沈錦程說這話只是氣不過嚇唬她，</br> 第一給官府砸臭雞蛋罪不至死，第二就算捅到楚璁那里去，她也只是笑一笑按律辦事罷了。</br> 看著那人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沈錦程心情大好。明明是一個精壯的大女人，此時竟然看著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暈倒似的。</br> 伊令聲這么有錢該罰她多少銀子呢？</br> 這起碼得一萬兩起步吧！這真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銀行出了氣，戶部也多一筆意外之財。</br> 沈錦程繼續逼問，</br> “你可還有其她同伙？”</br> “老實交代還能從輕發落。”</br> 那句滿門抄斬幾乎要把伊令聲的魂嚇飛了。</br> 上次吃飯后，她已經認栽，不想也沒本事找銀行的麻煩了。但是幾天后，戶部尚書的管家吳琪突然找到了她，跟她抱怨了好大一通沈獻章。</br> 她在言語間暗示，只要有人能將沈獻章收拾一番，那么就是她家官人的座上賓。</br> 伊令聲已經想攀附尚書大人很久了，攀上她就等于攀上了首輔大人。與首輔相比，沈獻章區區一個四品官又算什么？</br> 吳琪這番話正中伊令聲的下懷，她一聽就便忙不迭地夸下海口，稱一定要為尚書大人出氣。</br> 伊令聲腦子一轉就想出一個令人顏面掃地的餿主意，說的吳琪拍桌大笑。兩人商量一會便定了下來，伊令聲也開開心心地充當起了馬前卒。</br> 關于這事，伊令聲自覺已經做到了天衣無縫，不僅知道了五城兵馬司的巡邏的時刻表，然后那邊也托關系調走了執勤的士兵。</br> 行兇的時間是新年月黑風高無人之時，作案的人也是經驗老到的狡猾之輩，</br> 這一切可以說是毫無破綻。</br> 但是，事發當晚她就被抓了。</br> 這速度快到除了內鬼，沒有別的解釋。</br> 伊令聲心里除了害怕之外，還升起一股火氣。真是夠不靠譜的，她可再也不敢為吳圍辦事了！</br> 伊令聲急速地吞咽口水，腦中瘋狂地尋找活命之法。</br> 她萬萬不敢得罪尚書大人，既然事情暴露只能自己全權扛下。</br> “沈大人，都是小人鬼迷心竅一人所為。”</br> “要打要罰我都隨您。只求您留小人一命。小人愿意繳10萬罰銀。”</br> 說完伊令聲就不斷磕頭，磕的砰砰作響，十分卑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