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程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br> 再睜眼也不是在惡臭的牢房，而是在華麗的龍床上。</br> 那人就用手撐在床邊看她，眼神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親屬看護病人的溫情場景。</br> 看見那張臉，沈錦程覺得喉嚨一緊，猛地咳嗽起來，</br> “咳咳…咳…”</br> 見狀楚璁坐到了床沿，上前扶住她的身子，</br> “沈卿，見到朕不高興嗎？”</br> 皇上面目溫和，語氣也自然的像在閑談一般，絲毫不見最后一面掐著人索命的瘋態。</br> 沈錦程膈應地別過頭，</br> “臣，不敢?！?lt;/br> “咳咳咳……”</br> 楚璁笑了兩聲，然后將她抱起來順氣，用手掌輕輕拍背，</br>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br> 沈錦程僵在她懷里不敢動，楚璁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耳邊，燥熱的空氣蒸的她身上的龍涎香千變萬化，一會是琥珀甜香一會是芳潤木香。聞著是最尊貴的謙謙君子不過。</br> 沈錦程覺得很諷刺，</br> “沒有，微臣該回家了?！?lt;/br> 楚璁放開了她，緩緩站起，</br> “沈卿，已經宮禁。不如在這里睡一夜吧。”</br> 楚璁的話聽著在商量，但是語氣卻不容拒絕。</br> “宮禁？”</br> 沈錦程看著亮如白晝的宮殿，很難相信天已經黑了，她可是早上來的。</br> 她掀開被子，一骨碌跑到了外殿，只見窗欞透進了冷冷的暗紫色。</br> 外殿只點了四盞落地宮燈，幾盞暖光難以照亮這空曠高聳的巨物，那些微光被昏暗吞噬，像在黑暗中搖曳的鬼火。</br> 殿中還有一團團陰影，那輪廓似石化的人像，見沈錦程跑出來，那些陰影動了。</br> 它們像黑暗中的怪物那樣慢慢挪動過來。</br> “沈大人，有什么吩咐嗎？”</br> 沈錦程借著幽光看清了那怪物的臉，是之前護送她去杭州的東廠提督黃岐。</br> 她好像剛從牢獄過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br> 沈錦程往后退了兩步，</br> “……”</br> 這些挎刀守衛好像古墓中的僵尸。</br> 黃岐笑瞇瞇的表情在昏暗中顯得特別陰森，</br> “沈大人還沒吃飯吧，皇上讓御膳房備下了點小菜，大人現在吃嗎？”</br> “現在喝藥還是待會喝？”</br> ……</br> 沈錦程一言不發地跑回了內殿。</br> 回到光源處人都有一種自然的安全感。</br> 雖然知道是這假象，但是與那昏暗幽閉像墓穴般的外殿相比，她愿意待在這里。</br> 楚璁坐在桌邊氣定神閑地看奏折，聽見沈錦程回來，她頭也不抬，擺弄著手里的朱筆勾勾畫畫，</br> “朕從來不騙人?！?lt;/br> “愛卿，天色很晚了?！?lt;/br> 沈錦程聞聲看了過去，</br> 皇上在桌邊批改奏折，她神情和暢看著溫文有禮。</br> 事到如此，沈錦程感覺自己無路可逃。</br> 今早瀕死的恐懼感還在心頭縈繞，她不敢也沒有興趣再頂撞楚璁。這人是皇上，不僅是這座宮殿的主人，還富有四海。</br> 她壯志未酬，因為這種原因死了就太虧了。</br> 沈錦程沖座上人行禮，</br> “既然陛下邀臣夜談?！?lt;/br> “那就叨擾了。”</br> 楚璁眸光掠過一絲驚訝，接著唇邊綻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br> “朕還有國事要批?！?lt;/br> “愛卿不要拘謹，當在自己家中一般?！?lt;/br> 沈錦程躬身謝恩，</br> “多謝皇上?！?lt;/br> 兩句話后，楚璁就真的專心批閱起奏折，視沈錦程為無物。</br> 沈錦程也不覺得無趣，她自若地拿起一旁的茶點充饑，時不時喝兩口水。</br> 與皇上相處幾個月，她也算摸清楚了這個人。</br> 如果把楚璁比作BOSS，那么她大部分時間是笑盈盈的神獸，很少拉臉批評臣子，高興了還會爆金幣。</br> 沈錦程知道這BOSS尖牙利爪，破壞力無窮，這層偽裝是這頭怪獸找到的控制下屬，與人和諧相處的寶典。</br> 沈錦程只想與這樣的皇上相處，她現在摸清楚了這層寬和偽裝的底線。</br> 從鬼門關走一遭，沈錦程想通了，人不能與天爭，也不能與勢爭。既然反抗不了，那也沒必要因此把命搭上。</br> 不過就是性而已，她一個大女人有什么好扭捏的，又不會懷孕。</br> 只要她的政策能夠順利施行，楚璁能在身后鼎力支持她，與那種千秋萬代的偉業相比，受些皮外苦又算什么呢？</br> 更何況，她也不一定會受苦，像之前那樣順好毛，皇上又會變成爆金幣的神獸。</br> 再說，帝王之愛能長久幾時？說不定兩天她就膩了。</br> 想通之后，沈錦程就折騰起來。</br> 她覺得勢必要給皇上留下一個不美好的侍寢印象，讓皇上意識到，她不是香噴噴僑滴滴的后宮美男，只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而已。</br> ……</br> 沈錦程坐在楚璁旁邊吃茶點，她吃的呱唧呱唧，還翹了個二郎腿。</br> 覺得糕點太甜，她又跑到外殿要了酒菜，還管黃岐要了睡衣。</br> 這動靜鬧的楚璁一時都反應不過來。</br> 楚璁手里拿著奏折，但是眼睛時不時在瞟她。在這宮殿，沈錦程比她這個主人還自在。她搜了一圈東西，然后甩掉鞋就歪上了床。</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