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銀行正式開業的第一天，在外邊的賬房結算完今日的所有業務之后，沈錦程還要根據今日的情況主持內部的工作會議。</br> 并不是她變態喜歡在晚上開會，</br> 而是明天一早又要營業。</br> 她們需要根據今日的情況及時調整部署。今天有代表性的問題，都要上會討論。</br> 比如有人抱怨兌換寶鈔太難排，那到底需不需要另一支隊伍將不同業務分開？</br> 定期盤點金銀存貨、貸款和其它資產的時間間隔設多久合適？</br> 雙重賬本制度的具體流程怎么改進。</br> ………</br> 散會后，天色黑的像化不開的墨汁，寒風也像刀子似的刺人。大家都三五成群不約而同地走向后院，那里各個府上的轎子正候著。</br> 沈錦程旁邊跟著李嵐和王茂之。</br> 送走李嵐之后，沈錦程按照約定跟著王茂之到了官署一處僻靜的地方。</br> 黑燈瞎火，人聲寂靜，大半夜還怪害怕的。</br> 沈錦程率先開口，“茂之，怎么了？”</br> 王茂之左看右看，確定沒人之后從袖頭掏出了一沓票子，緊張兮兮地遞到了沈錦程手中，</br> “獻章。我現在該叫你沈大人了。”</br> “你對我的恩情，這輩子我都還不起。”</br> “這點銀票你千萬別嫌棄。”</br> 感受到手中這沓厚厚的票子，沈錦程那會開會的疲憊還有不想說話的口干舌燥都驚沒了。</br> 她將票子對著昏暗的月光，換了好幾個角度左看右看，</br> 看了好一會才辨認出這幾張銀票的面值。</br> 居然有五千兩之巨。</br> 沈錦程面帶失望地將銀票還給了王茂之，“給我送銀子干什么？”</br> “本來我用你只是因為欣賞，送了錢讓我怎么說的清？”</br> 王茂之見沈錦程將銀票看來看去，爾后又一臉失望。她以為是沈錦程嫌少，</br> 她心里一橫決定咬牙加點，“獻章，人情是人情，規矩是規矩。”</br> “我哪能讓你白幫我？”</br> 說完王茂之又從袖口掏出了幾張銀票，非要一起給沈錦程塞過去。</br> 兩人一陣推搡，</br> “哎！茂之，我真不要！”</br> “你要認我這個姐妹你就拿著！”</br> ……</br> 推了幾個回合，場面堪比親戚給小孩塞壓歲錢。王茂之又高又壯，幾場下來她差點把沈錦程的官袍扯破。</br> “你干什么啊？！”</br> “王茂之，我跟你說，快松手!”</br> 明明是寒冬，沈錦程身上反而還出了些汗。</br> 看著沈錦程是真急了，王茂之才悻悻收手。</br> 沈錦程心疼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皺褶，這衣服還是她第一次穿呢。</br> 之前見張安仁穿這身，給她羨慕壞了。</br> “沈大人，實在不好意思。”</br> “是我失態了。”</br> 沈錦程的注意力被王茂之的話喚回，她看了過去，發現王茂之臉上混雜著一半的不知所措和一半的小心翼翼。</br> 看見以前的好友這樣，沈錦程內心百轉千回。</br> 她此刻直觀地認識到，不平等的地位和權力會吞噬掉一切關系。</br> 如果今夜她處理不好這件事，她可能會失去王茂之這個朋友，而多一個投機倒把的下屬。</br> 她又想到兩人當時一起在上元縣胡混的時光。</br> 那時王茂之請她喝花酒還為了給她點花魁大鬧青樓……</br> 沈錦程嘆了一口拉上了王茂之的手，她掰開王茂之僵硬的手指頭將銀票慢慢塞回了她手里。</br> 沈錦程語氣誠懇，</br> “茂之。你我相識于微末，只要我沈錦程有一口飯吃，就一定會帶上你。”</br> “我不想你給我送錢送寶貝，我只想你能好好幫我，支持我。”</br> “你也知道，我現在能靠的人很少。”</br> 王茂之神情動容，但還是有些不確信。</br> 猶豫片刻，她決定將疑惑問出，</br> “獻章，那你為什么剛才盯著銀票看那么久？”</br> “不是嫌少嗎？”</br> 沈錦程恍然大悟，她笑道：“我剛才在看，這是哪家銀號的票子。”</br> “你啊你！怎么把銀子存別人那里？”</br> “我們現在正少客戶呢！”</br> 聞言，王茂之終于輕松的笑了，</br> “行！我明天就將銀子都兌出來，全存咱們這兒。”</br> 沈錦程拍了拍她的肩膀，</br> “真不錯。咱們給大客戶準備的有雞蛋。”</br> “咱倆交情好，我給你升級成鴨蛋吧。”</br> ……</br> 為了讓王茂之安心，兩人之后還去酒肆吃了一頓。王茂之非要請客，之后好說歹說還是要給沈錦程塞銀子。</br> 沈錦程沒法，象征性地收了一千兩。</br> 今日本來就忙的頭昏腦漲，疲憊至極，如今又喝一頓更是頭疼欲裂。</br> 應付完王茂之之后，沈錦程回到家已經快三更了。</br> 她滿身酒氣，連腳步都漂浮。</br> 到家之后，杜若提著燈籠披著披風來門口接她，香風裊裊，弱柳扶風。</br> 聞到她身上的酒氣，杜若眉頭微皺，他問道：</br> “錦娘，廚房里備著安神湯。”</br> “喝一點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