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瑩消息靈通，幾輪之后，便和大家分享信息。</br> 她站起來敲杯，笑嘻嘻道：</br> “各位。馬上放榜，各位有幸的可以去殿試面見天顏。”</br> “大家可知皇上是怎樣的？”</br> 一白頭舉子沖天邊拱手道，“皇上年紀雖小，但是有名的仁君。”</br> 魏瑩點頭，然后將新得的消息與大家分享，</br> “是啊。皇上圣明。”</br> “萬歲聽聞今年春闈凍死了數十人，于是狠狠斥責了主考官員，還下令罰俸所有涉及春闈的官員。”</br> 她話音落下，眾人安靜數秒，隨即討論起來，有的神色興奮，有的眼眶微紅，甚至還有人在伸袖子擦眼淚，</br> “皇上居然還掛念我等。為我們動怒氣。”</br> “天恩浩蕩啊……”</br> “我主隆恩。”</br> ……</br> 沈錦程看了一圈，就發現毫無觸動的自己格格不入。</br> 這幫人在感動啥呢？這不純純馬后炮嗎？</br> 她扭頭一看，只見王茂之神色微動，眼眶也盈上水汽。沈錦程隨即掐了自己一把，裝作感嘆地將頭低下。</br> 耳邊王茂之的聲音響起，</br> “皇上日理萬機，沒想到還能關心我等小小舉子。”</br> “甚至還為我等處罰朝中大員，實在是令人感嘆啊！”</br> 沈錦程連連稱是，“實在令人感動。”</br> 這一番開場之后，眾人都將話題轉移到了皇上身上，好大一翻彩虹馬屁，什么愛民如子，慈善仁和，面容俊朗年輕有為……</br> 沈錦程對這位皇上沒什么印象，以前聽她重用高觀瀾，冷落顧璘便覺得此人昏庸。今日一聽，沒想到她在讀書人心中的威望甚高。</br> 再聽說當今皇上12歲登基，如今才20歲，心里更是好奇。</br> 沈錦程扭頭和一位參加過好幾次會試的老舉人打聽，</br> “姐姐，我生在窮鄉僻壤少聽有皇上的事跡。”</br> “能跟你打探一番嗎？”</br> 老舉人見是沈錦程這個年輕才子問話，便知無不言，</br> “客氣。鄙人不才，上京趕考多次，所以有些聽聞。”</br> 沈錦程洗耳恭聽。</br> “當今圣上是先皇的嫡長，貴不可言。先皇早逝，圣上12登基，因為年歲小，當時由太后和顧閣老輔政。”</br> “皇上16歲親政，四年里選賢任能，政治清明，是有中興之像的明君。”</br> “原來如此……”</br> 這倒和張安仁口中聽的不一樣。她口中皇上被小人蒙蔽，親小人遠賢臣。怎么在這些舉子口中，皇上倒是明君了？</br> 沈錦程再細問，“老先生，皇上親政期間都有哪些功績？”</br> 在張安仁的影響下，沈錦程對皇上沒有什么好印象。一說到皇上，印象中總是蹦出來一個不清楚狀況，容易聽信讒言的小孩的印象。</br> 因為這個話題敏感，這也是她第一次聽到別人議論天子。</br> 老舉人扶手笑道：</br> “皇上大力支持東南抗倭，選用名將平定倭寇，重開海上絲路。”</br> “就這點已經是千古功績啦！倭寇肆虐我國東南沿岸多年，不但上岸燒殺，也劫掠海上商船。導致我朝海運荒廢。”</br> “這幾年商隊活絡起來，在應天府又能看見外國來的商隊。想必小妹子你也在應天見到過那高鼻深目的夷人。”</br> “……”</br> 沈錦程突然覺得以前的觀點有些崩塌，</br> 這些事情張安仁并未與她深談。據她所知，江浙抗倭的總督乃是袁煥非，在張安仁口中這伙人是高觀瀾的走狗，魚肉百姓的惡霸。怎么到了這位舉人口中又變成了大英雌？</br> 不好多問，沈錦程嘆道：“皇上圣明。”</br> 舉人繼續道：“是啊，皇上圣明。前段日子，我家鄉鄉里普及學堂教育，強制12歲之下的兒童入學堂習字。”</br> “一問才知道是皇上的旨意。”</br> “如此恩澤，豈不是明君之像？”</br> 沈錦程面色沉默，隨即點頭。</br> 她不甘心問道：“老姐姐，我聽聞朝中黨派林立，傾軋嚴重。”</br> “這也叫政治清明嗎？”</br> 老舉人頭發花白，已年過花甲，聞言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之后便不再與沈錦程說話。</br> 沈錦程知道自己失言，也不再開口，只悶頭喝酒。</br> 酒過三巡，一群人聊的更熱絡，因為皇上關心舉子懲處大臣，博盡了她們的好感。這幫舉人張口皇恩浩蕩，閉口圣上英明，就連王茂之也是這樣。</br> 這讓沈錦程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br> 不過或許這才是讀書人的正常腦回路，對天子崇敬不已。</br> 沈錦程漸漸察覺了怪異之處，為什么張安仁很少談起皇上，而且言談之中還有不屑掩飾的輕視？</br> 今天觀這些舉人所言，皇上似乎并不如張安仁所說的那樣糊涂，高黨也并非那樣不堪……</br>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br> ……</br> 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不出沈錦程所料，她果然中了，但不是會元，榜上第六。</br> 不過這樣，沈錦程也知足了。她畢竟學的時間短，拼不過別人家學淵源。</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