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姚家人上門的時候,同樣也是出身神武門的陸管事才會聽到消息之后,急忙去留柳氏,想要從她口中探知出一些消息。
“據(jù)查詢,此事最初是由姚家那位大小姐而起。”
姚翝自以為隱瞞得天衣無縫,可昨晚事發(fā)之后,將軍府的人早將此事前因后果都查得清清楚楚的。
“她自小體弱,有不足之癥,卻遇到了庸醫(yī)……”陸管事將自己手中得知的消息整合,說給從昨夜到現(xiàn)在一直未曾停歇的夫妻二人聽。
他從柳氏受孫神醫(yī)所騙,最終不甘砸醫(yī)館一事說了一遍,又提到了蘇妙真姐弟身份。
“……這兩人之母與柳氏乃是嫡親姐妹,其父蘇文房,當(dāng)年曾入讀子觀書院,是當(dāng)?shù)睾苡忻拇蟛抛印!彼⒛险旬?dāng)?shù)氐拿苛⒅鄣呐畠簽槠蓿旧碛胁湃A,照理來說,這樣一個人本該在仕途之上大放異彩的。
可惜最終結(jié)果不如人意,他數(shù)次考試不中,仕途格外不順,生活落魄,如今在江寧一縣尊手下做文史記錄的工作而已。
不久前,他妻子病亡,蘇文房無法照顧兒女,便依照當(dāng)初妻子的意思,將一雙兒女送入神都連襟家中。
而出事的馬車,就恰好載的是蘇妙真姐弟。
柳氏母女砸醫(yī)館鬧事,偏偏外甥乘坐的馬車又沖擊鬧事,使妖邪趁機附身,這無論如何看來,都不像是一個巧合能說得過去的。
“只是老奴并沒有從柳氏的態(tài)度中發(fā)現(xiàn)端倪。”陸管事將前因后果一說完,也提到了今日自己的觀察:
“她像是全然不知妖邪一事。”
大慶立國七百年,妖類被鎮(zhèn)壓剿滅,除了少數(shù)人之外,許多普通百姓早就不知妖類殘忍、厲害之處,早忘了當(dāng)年受妖族統(tǒng)治的恐懼,甚至許多人以為天下無妖,傳聞只是無稽之談而已。
陸管事作為將軍府的大管事,自有識人之明,以他看來:柳氏就是這樣自以為是的一類人。
“我倒要看看,這背后動手的人狐貍尾巴能藏到幾時!”長公主哼了一聲,“既然動手,絕不會善罷甘休,兒子中蠱,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說到這里,她話鋒一轉(zhuǎn):
“可我就怕——”
朱姮蕊欲言又止,直到這會兒,她的雙眼之中才流露出對兒子中計之后的擔(dān)憂之色:
“怕他受妖蠱影響,壞他自身氣運。”
她再是剛強,畢竟也是母親,陸執(zhí)是她獨子,又是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寶貝疙瘩,此時兒子中蠱,她實在難以平靜。
傳聞之中妖蠱的咒殺厲害非凡,一旦以命相咒,中蠱的人便會受蠱纏而死。
若想破解此蠱,除非中蠱人身死,亦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找到下蠱之人的同源血脈,將其斬草除根,再以至親血脈為引,將其破解。
所以夫妻二人昨夜發(fā)現(xiàn)陸執(zhí)中咒之后,即刻便借鬧蛇一事點兵出府,便是想要尋找蛇窟。
可神都之大,一時半會兒哪里找得到這蛇妖隱身之地,再加上它們有備而來,更是令夫妻出行一無所獲,最終無奈而歸。
陸無計伸手往衣襟里一摸,掏出一塊由黑色錦帕包裹之物。
將那帕子揭開后,露出里面一塊厚實異常的黑色甲鱗。
細看之下,那甲鱗上血液已經(jīng)干涸,卻似是有黑霧纏繞,帶著一種妖異至極的感覺,令人望之生畏。
這是長公主昨夜從那蛇嫗身上撕下來的戰(zhàn)利品,有了此物之后,她一早令人牽了兩條獵犬出行,將城中溜了大半,最終停在西城昨日事發(fā)之處,犬只狂吠不停。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這蛇嫗在姓孫的醫(yī)館中出現(xiàn)過。”
只是除此之外,兩只獵犬再也搜尋不到她的氣味。
這妖物雖說神通廣大,但長公主所牽的獵犬是自小就由她的人喂以初成氣候的妖邪之肉而養(yǎng)大,對妖物的氣味格外靈敏。
“若是城內(nèi)搜不到,會不會這老妖婆的巢穴并非在城內(nèi)?”
朱姮蕊看了一眼,皺了皺雙眉。
陸無計沒有出聲,但他的表情卻有些凝重。
神都城雖大,可始終占地有限,在有蛇嫗鱗甲在手的情況下,找到她的藏身之所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可一旦出了神都城,那范圍便極大了,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去找尋。
但此事可拖不得。
妖蠱寄身的時間越長,對于中蠱的人影響就越深。
一旦妖蠱多寄身于人體之中一日,情況便越會嚴(yán)重。中蠱之人不僅神魂、氣運受損,甚至?xí)霈F(xiàn)妖化現(xiàn)象,繼而令妖魂借體重生。
哪怕事后再想辦法將妖魂驅(qū)除,身體、魂識也會遭到嚴(yán)重破壞,再難恢復(fù)原樣。
想到此處,長公主哪里能忍得下去,一下站起了身:
“不如,我從封地調(diào)遣五千精銳入神都,先將神都城翻個底朝天!”城中到時沒有收獲,再出城外,搜尋的數(shù)量一多,幾天內(nèi)尋找到妖怪巢穴的可能性自然要更大一些。
她雙眼一瞇,臉上殺機浮現(xiàn):
“我就不信,區(qū)區(qū)一個蛇窟,我的人還找不出來。”
“暫時不可。”
陸無計一把將她手捉住,搖頭勸慰:
“皇上會不安的。”
神都城雖大,卻容不下長公主封地的五千精銳。
這些精甲可非神都城這些早就已經(jīng)被安逸的生活所腐敗了戰(zhàn)意的內(nèi)衛(wèi)所能比的,若是兵甲一來,恐怕神啟帝要懷疑這個長姐是不是有要奪位造反的心。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陳太微。”
朱姮蕊一聽聞這個人名,便露出一副吃了不詳之物的神情,毫不掩飾自己的惡心:
“我看皇帝是昏了頭了,竟對一個老道士言聽計從,簡直是中了邪。”
她身份高貴,性格又桀驁不遜,手中握有重兵在,成為了她可以暢所欲言的底氣,哪怕提起皇帝,也絲毫沒有忌諱。
可朱姮蕊敢這樣講,那是他們姐弟之間的事,陸無計卻是只當(dāng)沒聽到妻子大逆不道的言語:
“陳太微深不可測,神武門推算不出他的將來。”他提醒了一聲,怕朱姮蕊憂急陸執(zhí)安危,做出沖動的事情。
如今局勢混亂,妖族初現(xiàn),各大勢力隱于之后,陸執(zhí)中蠱只是打破平衡的一個開始。
“我知道了。”長公主心中也是有數(shù),聞聽這話,有些無奈的點頭,末了又厭煩道:
“我這輩子,真的最討厭的就是道士!”她補了一句:“尤其是裝神弄鬼的道士!”
陸無計雖沒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臉上露出的神色卻證明他對長公主的話贊同至極。
“不過明日之前若不能找出蛇嫗下落,便顧不得這么多了。”
他為人雖說謹(jǐn)慎,卻也有自己的底線。
有人對他獨子下手,自然觸了他逆鱗:“神都容不下五千兵馬,但兩千精甲卻可以。”
陸無計的眼中此時一掃之前的隱忍,冷冷道:“事關(guān)我兒子性命,皇上應(yīng)該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理解為人父母的心情。”
長公主也覺得他的方法不錯,因此點了點頭,隨即招來身側(cè)女官,將此事吩咐下去。
夫妻二人說的話,簡直大逆不道至極,陸管事眼觀鼻,鼻觀心,裝出耳聾眼瞎的樣子。
他發(fā)了一陣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對了!”
老管事神色一震:
“老奴想起了一件事。”
他說完這話,臉上現(xiàn)出幾分懊惱之色,顯然對于自己之前遺忘了此事感到無比的自責(zé)。
“那姚太太來時,雖說沒講出什么所以然來,不過她的女兒臨走之時,卻塞了一個竹筒進老奴手中,還強調(diào)一定要交到世子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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