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的那一夜……</br> 傅欽原難得睡了個好覺，京星遙卻徹夜未眠，她凌晨四點多才睡著，幾乎是剛閉眼，鬧鐘就震動起來，原定七點起床，八點到梨園，結果起床時已是八點，上午干脆就不打算去了。</br> 她一邊刷牙洗漱，一邊怨念得暗罵了傅欽原，攪和得自己生活一團糟。</br> 想起他昨晚說過的話，她此時心頭還一陣激蕩。</br> 真是能要了人的命。</br> 她照鏡子，打量著眼底的黑眼圈，貼了個眼膜就下樓吃早餐。</br> 剛下樓，就看到剛才傅欽原正坐在家里客廳，落在她眼下白凈凈的眼膜上，沖她勾唇一笑。</br> “早。”</br> 某人神清氣爽，明顯睡得不錯。</br> 腦子死機，怔忪片刻，才強裝鎮定說了句，“早……”</br> “六嬸去店里了，六叔在樓上換衣服，你先吃早餐吧。”那熟稔的語氣，要不是京星遙篤定這里是她家，都懷疑自己一覺睡醒，踏錯時空，走錯片場了。</br> 大白天的，果然不能隨便念叨人，怕什么來什么。</br> 她還得假裝鎮定，若無其事從他身邊走過。</br> 京星遙去廚房取了早點，傅欽原則幫她倒了杯豆漿。</br> “昨晚沒睡好？”他聲音壓得非常低，遠處幾個京家人只看他嘴唇在動，卻聽不真切兩人的對話。</br> “挺好的。”京星遙甕聲說道。</br> “貼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眼底，“不是淡化黑眼圈的？”</br> 京星遙差點忘了自己居然貼著眼膜就下樓了，平素沒人這么早到家來，在自己家，自然是什么狀態都無所謂的，她急忙抬手扯了眼膜，卻聽得頭頂傳來某人的笑聲。</br> 低沉而愉悅。</br> “昨晚是不是想了我一整夜？想得沒睡好。”</br> 她真想把豆漿潑在他臉上。</br> 她為什么沒睡好，他心地不清楚嗎？還非得問一句。</br> “你早上來我家干嘛！”京星遙壓著聲音，這人簡直膽大包天。</br> 此時從樓上傳來京寒川的聲音，“欽原，我們走吧。”</br> “爸。”京星遙與他打了招呼。</br> “我和欽原去一趟花鳥市場，你不上班，待會兒記得把魚喂了。”</br> 嗯？</br> 京星遙蹙眉，什么意思？</br> 不是來找她的？</br> 這心底有股說不出的滋味，方才還緊張局促以為她是來找自己的，結果……</br> 是來找他爸的！</br> 傅欽原隨京寒川離開后，很快京星遙手機收到一條短信：</br> 【以為你上午要去梨園，就想早先過來看你一眼，你如果一天都不出去，把下午時間留給我。】</br> 京星遙咬了咬唇：【我下去要去上班。】</br> 【那就晚上，或者一起吃宵夜，我等你回信。】</br> 她此時心底亂糟糟的，只說昨晚喝多了酒，有些頭疼先回絕了他。</br> *</br> 傅欽原臉上卻沒半點急色，只是安心陪京寒川在花鳥市場穿梭，買了兩盆花回去，順便買了一些觀賞性的小魚。</br> “什么時候喜歡養魚了？”</br> 京寒川知道他剛出差回來，說想陪他來花鳥市場，他還覺得頗為訝異。</br> “覺得辦公室有點悶，想添點生氣，我自己不會選，六叔比較專業。”</br> 他這模樣若是被傅沉看到，怕是要跌破眼鏡了。</br> 買了魚，傅欽原就直接回了家，只要能引起京寒川的舉止，他是半點都沒做，規避得干凈而利落。</br> 京星遙得知他買了魚居然就回去了，只能感慨，某人偽裝得太好。</br> 晚些時候，她接到電話，有個外賣，她莫名得簽了之后，才看到外賣員送了些醒酒止疼的藥。</br> “我們家有藥，你要特意叫外賣？”京寒川隨意看了眼，“昨晚喝了很多酒？頭疼？”</br> “就是有點不舒服。”她捏著兩盒藥，她不過是騙他的托詞，那人怎么還當真了，只是有人把她隨口說的話這般放在心上，她心底不可能沒觸動。</br> 很快她手機上收到了兩條信息。</br> 【頭疼就記得吃藥。】</br> 【我昨晚也想了你一整夜，可能是夢到你了，所以睡得比較好。】</br> 京星遙抿了抿嘴，編輯了一長串信息，試圖和他說明兩人的關系，暫時保持距離什么的，可是思量半天，最后發送出去的短信只有短短兩個字：【謝謝。】</br> **</br> 隨后幾天遇著臺風，大家基本都未外出，京城各大高校緊急停了幾天課。</br> 京家池塘漫出來，水褪下去，岸上都是撲棱的小魚小蝦，京家人還忙活了好一陣兒。</br> 傅沉和宋風晚行程也被臺風耽擱，遲了兩天才回來，各個部門都在緊急清理路障，車子在路上走走停停，最后還是繞道回了家。</br> “這次臺風真的很大，聽說有不少人員傷亡，估計山里情況更不好，欽原怎么挑著今天進山了？”</br> 雖然天已放晴，可是道路濕滑，路障都尚未清理干凈，進山的確不明智。</br> “懷生回來了，等不及想見他。”傅沉輕笑，“進山的路前些年修繕過了，應該沒事。”</br> “嗯。”宋風晚點頭。</br> 此時的傅欽原驅車，已經到了半山腰，他偏頭看向身側的人，盯著她的白色帆布鞋，“要走山路，你這鞋子真的沒問題？肯定會臟。”</br> 雖然是石青磚階的路，也難免有泥漬青苔。</br> “出門太急，只想著要爬山選了雙舒適的鞋，忘記穿雙黑色的。”傅漁解開安全帶，從后側拿著相機，就跟著傅欽原進了山。</br> 傅斯年和余漫兮都不是信佛的教徒，她也極少來山里求神拜佛，只是最近不知道寫什么稿子，知道傅欽原要來山里，慈濟寺又是京城最火的寺廟，她才過來找找靈感。</br> “今晚我們要一起吃飯，你一起嗎？”傅欽原看向身側正抬著相機，在找角度拍照的人。</br> 他說得一起吃飯，是與父母和懷生一道。</br> “隨便。”她隨口應著。</br> 傅漁對懷生的印象還停留在很多年前，聽母親說，小時候一起玩過，懷生比他大了很多歲，上了高中，課業緊張，就很少碰面，之后去外地讀了大學，隨后各自奔忙，上次碰面，可能還是三四年前在傅沉家里。</br> 對他印象始終不算深刻，兩人好像也沒說過幾句話。</br> 許是被雨水沖刷，寺廟漆紅描金的大門顏色更艷，傅漁舉著相機拍了兩張，抬頭仔細打量著寺廟，長階盡頭好似接著天光……</br> 雨后陽光籠罩著，慈濟寺漆金的幾個大字越發惹眼。</br> 飛檐紅瓦，接著天邊，似乎還有鐘聲悠遠，兩人到上山時，已經有沙彌笑著接待他們。</br> “小三爺，你們可是今天第一撥香客。”</br> 臺風剛過，寺廟里也是一片狼藉，就是懸著紅綢的老樹底下，都是被刮落的福牌。</br> “方才懷生師兄知道你們要來，讓我們去掃了一下山路，一路走來還順利吧。”和尚笑著迎他們進去。</br> “你師兄人呢？”</br> “在后面大殿，和幾個師兄在談經將佛，我們幾個出來掃院子。”</br> “謝謝。”</br> 傅欽原直接往后側的大殿走，傅漁并沒跟著他，而是抬著相機，串過山門，經過天王殿，內側自然是不能拍照的，她跪在蒲團上磕了幾個頭，一路走走停停，行進非常慢。</br> 等她到后側大殿時，隔著很遠就看到傅欽原和一人并肩坐著。</br> 隔了一段距離，倒不是長得多好看，才能讓她一眼注意到，而是他們兩個是一群光頭和尚中，唯二留著頭發的。</br> 那人穿得與其他人也不同，和山下人沒兩樣，白衣黑褲，坐在跪坐在蒲團上，手邊還放著幾本書，估摸著是佛經一類。</br> 她以前在云錦首府看過許多，只是她不信神佛，這類東西在她眼里和天書沒兩樣。</br> 隔著一段距離，就能聞到從內室散發的檀香味，里面人在說話，傅漁站在殿外，并沒進去，垂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br> 臟得不好意思踏入。</br> 她盯著殿內的幾個人，尋常人，若非在寺廟，是很難接觸到和尚的，肯定好奇，目光落在傅欽原身側那人身上。</br> 順眉垂目，許是室內焚香，縈繞在他身上，有種圣潔之感，周身都從容沉靜，完全沒有現代人身上的浮躁。</br> 許是注意到她的打量，他偏頭看了她一眼。</br> 人要是入了佛，是從容平和的，可是對外人來說，那雙眸子除卻沉靜，也有看透紅塵世俗的冷漠淡定，讓人覺得很不易親近。</br> 偷窺被抓包，傅漁也很從容的沖他微笑頷首，算是打了招呼。</br> 傅欽原咋舌，偷看被抓還能如此淡定的，她也是獨一個。</br> “她是傅漁。”傅欽原看向身側的人。</br> “我記得她。”懷生只是一笑，“她和小時候相比，變了很多。”</br> 懷生懂事早，記事也早，小學的時候，他還攢錢給她買過玩具和零食，時間彈指，似乎早已物是人非。</br> “她沒變吧。”傅欽原輕哂。</br> 從小到大，性格一如既往的彪悍冷漠，對他這個做叔叔的都沒什么好臉色。</br> 傅欽原曾經試圖效仿傅沉，比如傅聿修這個堂哥對他就頗為畏懼，就是傅斯年與他之間也是客客氣氣的。</br> 他覺得，自己是做叔叔的，架子氣勢還是應該有的。</br> 可是試了幾次之后，他發現，他爸走的道路不適合他，在傅漁面前，自己還是做個和藹慈祥的叔叔比較好。</br> “感覺不一樣了，小時候還是挺可愛的。”懷生說著起身往外，“出去吧。”</br> 傅欽原跟著走出大殿……</br> 以前傅老形容過傅漁，性子就像是高原狂野的一陣風，若不是自己停下，誰都抓不住。</br> 可愛？</br> 傅欽原覺著他們認識的怕不是一個人。</br> ……</br> 傅漁隨便拍照，也是無意中，拍下了傅欽原和懷生，她按著相機上的按鍵，翻看著幾張照片。</br> 聽說他從小就立志要出家做和尚，當住持？</br> 她看過電視劇里，那些住持都是些頭發胡子花白的老者，他才多大，運氣好的話，身體不錯，熬到年紀當幾年住持嗝屁了，圖什么？</br> 懷生回房收拾了一下東西，都是帶給傅沉等人的一些小禮物，此時寺廟香火好，住的地方也不若以前那般簡陋，也比較現代化。</br> 傅漁拍完最后幾張照片，抵了抵傅欽原，給他看了幾張照片。</br> “這張不錯。”傅欽原指著其中一張說道。</br> “噯，他真的要出家做和尚？”</br> 以前懷生會經常去傅斯年家里，只是后來學業繁重，去的就少了，也是年歲增長，方才知曉傅家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對他來說，其實他們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誰都有些傲骨，不想被人說故意攀附。</br> 聯系自然少了，一直和他保持聯系的，就是傅沉這一家子。</br> 因為傅沉信佛，避不開。</br> “嗯，從小就立志了。”傅欽原點頭。</br> “怎么想的啊？外面那么多好吃好玩的，非要守在這里？”傅漁是個無神論者，不信佛，自然不是很理解他這種行為。</br> 傅欽原沒作聲，只是心底暗忖：</br> 談戀愛那么好玩，你為什么選擇不婚？</br> 對他來說，這兩人一個一心要出家做和尚，一個嚷嚷著不婚，半斤八兩，誰都沒資格評論誰。</br> －－－－－－題外話－－－－－－</br> 三更結束~</br> 懷生來啦，撒花撒花</br> *</br> XX頁面紅包還有很多，投過票的千萬別忘了領取哈。</br> 我看有人想看表哥一家了，還有小嚴先森，還有人說池城的，大家有喜歡的，多給我留言吧，番外畢竟不會很長，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照顧得到，大家有想看的，我盡量安排一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