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蘇念腦袋發懵，雖然那個吻稍縱即逝，短短一瞬，卻在她心底掀起了萬丈狂瀾，整個人都是呆呆傻傻的。</br> 腦海里，不自覺的反復播放方才的畫面。</br> 心悸難安。</br> 被人牽著又回到了屋里，直至聽見關門聲，她才回過神。</br> 神情木訥得看著眼前的人。</br> “嚇到了？”</br> 蔣端硯性子是有些悶騷的，有些事不挑明，他壓根不會直接宣之于口，可一旦挑破，也就沒所謂了。</br> “我……”池蘇念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臉漲得通紅。</br> “還是不喜歡？”</br> 他靠得近了些許。</br> “不喜歡就告訴我，我和你道歉，以前都不會這樣了，總之……”</br> “都聽你的。”</br> 池蘇念本就暗戀了他很多年，他突然來這一出，任是誰都受不住，她沒說話，只是握緊了他的手。</br> 沉默無聲，兩人心底都是微微起了波瀾。</br> “要不要再一次？”</br> 池蘇念剛抬頭，他又靠近了……</br> 后來的后來</br> 池蘇念都記不清楚，那一晚，兩人到底親了多少次，總之腦子一直處于混混沌沌的狀態，就是胳膊蹭著，拉一下小手，都覺得心里像是蘸了蜜。</br> 蔣端硯倒是一次次說該走了，結果……</br> 在她屋里待了一整夜。</br> 倒也不可能做些什么，就是聊天而已，說著說著，可能就湊到一起了，有些事一旦開了先河，嘗到了甜頭，那滋味就不同了。</br> 仔細想來，兩人一晚上，都不知說了些什么，膩膩歪歪，時間過得飛快。</br> *</br> 翌日一早</br> 蔣二雖然上高二，但現在學校已經規定按照高三時間作息，每個班級，還有不同的到校時間規定，他不到六點就爬起來，他一直都是喜歡在外面吃早餐，所以蔣夫人也不會特意起床。</br> 當他出門時，天空還是霧蘭色，他一轉頭，就看到自家大哥從池家出來了。</br> 他當時心底就是一萬個臥槽！</br> 這人該不會在池家待了一夜才回家吧。</br> 蔣端硯看到他，倒是沒什么特別的神色，壓根沒有被抓包的緊張，“上學了？”</br> “嗯。”</br> 晨風吹來，蔣二伸手摸了摸后頸，我去，怎么突然覺得身上涼嗖嗖的。</br> “走吧，我送你。”</br> “不用，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送啊。”</br> 蔣二是覺得自家大哥肯定不安好心，被他撞見在池家待了一夜，總不可能是陪著池老嘮嗑吧，這絕壁是……</br> 他哥可真是個行動派。</br> 撞破他的秘密，蔣二很怕被滅口啊。</br> “哥，我保證，我什么都不會說出去的，真的！”</br> “你敢說？”蔣端硯挑眉看他。</br> 蔣二差點要哭了，這一大早的，要不要搞得這么刺激，他原本還暈乎乎的沒睡醒，他這話，簡直是提神醒腦，比風油精還管用。</br> “那我去上學了。”</br> “我送你，順便買些早餐回來。”</br> “好。”</br> 蔣二忐忑的跟著自家大哥在早餐店內喝了碗胡辣湯，就忙不迭跑到學校。</br> 蔣端硯回家時，父母已經起床了。</br> “剛放假，怎么不多睡會兒。”兩人壓根不知兒子徹夜未歸。</br> “幫你們買早餐。”</br> “買這么多？”</br> “還有池爺爺那邊的，昨天他說想喝小區隔壁那家鋪子的甜豆漿。”</br> 兩家關系素來不錯，蔣端硯上大學的時候，池老還給他封了很大的紅包，兩人也沒多想。</br> **</br> 池蘇念一夜沒睡，蔣端硯離開后，才趴在床上，這一睡，就到了中午，下樓的時候，蔣端硯居然在他家。</br> 她莫名局促扭捏起來。</br> “你愣著干嘛，叫人啊，不會一兩個月沒見，不認識了吧。”池老打趣。</br> “蔣哥哥。”池蘇念自己尋了個地方坐下。</br> “池爺爺，我……”蔣端硯是打算直接挑明的。</br> 人都親了，互相明白彼此的心意，自然是要告知家長的。</br> 可他剛一開口，就被池蘇念給打斷了，“蔣哥哥，你們學校好不好啊？哪個專業比較好，適合我的？”</br> “我本來也想問這個，念念要填志愿了，你有什么好的建議？”池老笑著。</br> “想去我們學校？”蔣端硯早已知道她的想法，無非是逢場作戲。</br> “嗯，不想出省。”</br> 池蘇念的成績，報考京大也沒問題，只是肯定無法讀最好的專業，京城離家太遠，池家人也不大愿意她遠行。</br> 聊了一會兒之后，池老去了趟洗手間，蔣端硯才瞇眼看著她，“為什么不讓我開口。”</br> “再等等吧，現在太急了。”</br> 他們關系都還沒穩定，現在就告訴家里人，如果很快就分手，兩家人碰面怕也尷尬，最主要的是，距離兩人確立關系，都不足12個小時，就通知家里人？她并沒做好準備。</br> 蔣端硯聽到她解釋，也沒著急。</br>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許多事，就讓他心底更不舒服了。</br> 池蘇念去學校拿成績單那次，蔣端硯說去接她。</br> 他都沒到學校門口，就收到她的信息。</br> 【你在學校前面那個湖邊等我吧。】</br> 湖邊？</br> 哪里距離校門口，走路都得五六分鐘。</br> 【為什么？】他立即回了個信息。</br> 【學校熟人很多，我怕被人發現，這樣不好。】</br> 你都畢業了，還怕被人發現，最主要的是，他們沒確立關系的時候，都是大大方方出門，怎么現在見面都要偷雞摸狗的？</br> 他就這么見不得人？</br> 這完全是池蘇念心里作祟，換做尋常，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就是普通鄰里關系，關系估計和兄妹關系差不多，所以兩人就算同行，也沒人說什么。</br> 此時她卻覺得像是做了虧心事，怎么都不敢把他曝光。</br> 就連她的畢業典禮，兩人一起拍個照片，他也是混跡在人群里，偷摸讓蔣二給兩人拍了一張。</br> 照片就被池蘇念裱在相框里，放在床頭了，直至以后出國，都是隨身帶著的。</br> 一來二去，弄得蔣端硯頭疼得厲害，可這有什么法子。</br> 為了慶祝池蘇念考上大學，在她錄取通知書下來時，池家特意辦了酒，當天池家人都喝多了，最后還是蔣家人照顧他們回了家。</br> 蔣二是第一個知道兩人“不軌”的，在暑期快結束時，他還特意問了句。</br> “哥，你們倆這關系，準備什么時候和家里人說啊。”</br> 蔣端硯看他，眼底意味不明，可明顯在說：你管的太多了。</br> “其實搞地下戀也挺好的。”</br> “好？”蔣端硯不以為然，他很認真，肯定想兩人的關系，是建立在雙方父母支持的基礎上。</br> “刺激啊！”</br> 他話音剛落，就被蔣端硯狠狠踹了腳。</br> 混蛋東西！</br> 瞎說什么渾話。</br> **</br> 兩人在家是藏著掖著的，可是到了大學，離開家鄉，自然就開始肆無忌憚，池蘇念長得漂亮，雖然讀的是文學系，美女眾多，但她入校當天，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br> 很多學長都虎視眈眈的，準備收割新一波的學妹。</br> 只是她從報名，到領取宿舍床單被褥，直至搬進宿舍里，都是有人全程陪同的。</br> 并不是池家人，池安邦工作很忙，夫妻二人開車送她到學校，和她吃了頓中飯就走了，剩余事情，都是蔣端硯操持的。</br> 池安邦對他放一百個心，又不好直接給錢表示，趁著給池蘇念充飯卡的時候，也給蔣端硯飯卡里充了五百塊，說等他回家，一定請他吃飯。</br> 然后就放寬心，直接走了。</br> 他此時哪里知道，這一照顧，那真是全身心，無微不至啊。</br> 蔣端硯陪著新生搬宿舍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因為某人當時學校總學生會的副主席，今年升大三，今年主席退下來，據說開學選舉，他很大可能會升主席。</br> 除卻新生，怕是沒人不認識。</br> 一群虎視眈眈的人，哪里還敢再靠近。</br> 這姑娘就算是他女朋友，怕也是親戚，如果不是動真心交往，怕是要被蔣端硯給弄死。</br> 他在學校是出了名的手段高干，腹黑毒舌……</br> 學校很多人都對兩人關系很好奇，而最終確定，還是在學生會招新面試中。</br> 學生會面試都要好幾輪，蔣端硯只會在最后一輪把關，池蘇念想和他離得近些，自然報名了學生會，她本身有能力，加上大家都知道他和蔣端硯那不清不楚的關系，面試過程一直很順利。</br> 直至最后一輪，按照面試名單，輪到池蘇念的時候，蔣端硯忽然站了起來。</br> “主席？”一側的人詫異，“讓下一個人等等？”</br> 他以為蔣端硯是要去洗手間。</br> “不必，你們面試就行。”</br> “那你干嘛去？”</br> “避嫌。”</br> “哈？”一群人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br> 其實有時進社團，有些人真的是看關系的，雖然在學校，也算是個小社會，不少關系戶在，很多關系都是盡人皆知的，壓根不需要避嫌吧。</br> 直至面試結束，眾人坐在一起合議最終錄取名單，池蘇念之前知道面試的人中有蔣端硯，心底緊張，雖然他人不在，說話的時候，也有些磕絆，分數并不高，自然就被剔除了。</br> “主席，其實這個池蘇念挺好的，就是最后一輪有些發揮失常，要不要再把她加進來？”有人提議。</br> “發揮失常也是說明能力有問題，名額是固定的，你想把誰踢出去？”蔣端硯直言。</br> 那人訕訕笑著，并沒說話。</br> “當時我就在門外，她表現的確不行，你們批評指正的地方也很對。”</br> 直至名單最終確定，才有個不怕死的問了句，“主席，您和那個池蘇念是什么關系啊，親戚嗎？還是朋友家的小孩？”</br> 這件事大家好奇了許久。</br> 蔣端硯起身離開之前，丟了三個字。</br> 【女朋友】</br> 嚇得眾人天雷滾滾。</br> 臥槽，他們把主席女朋友給踢出去了。</br> 還批評指正了一番？</br> 要命了。</br> 眾人膽戰心驚的，生怕蔣端硯找茬，只是過了好一段時間，愣是沒什么動靜，大家方才放寬心，不過兩人在交往的消息，整個學校盡人皆知。</br> 可能猶豫蔣端硯的身份，兩人備受關注了一段時間，日子長了，就會發現，兩人就和普通情侶沒什么兩樣，一起吃飯，送她回宿舍，周末一起出去約會，并無什么特別。</br> 而這段關系，也持續了很久，兩人蜜戀期是在學校，回家后，自然也有各種法子約會。</br> 兩人關系本就不錯，現在又在一個學校，關系更近些，再正常不過，兩家人壓根沒往深處想。</br> **</br> 事情發生轉機，還是在蔣端硯大四那年。</br> 大四沒有那么時間留在學校，蔣端硯原本是在省內找了個大企業實習，只是父親要求他去家里公司實習，熟悉業務，他這才在大四下班學期，留在了新城。</br> 兩人剛開始異地戀，池蘇念就覺得很不舒服。</br> 饒是她一直告訴自己，他在忙工作，不要去打擾她，可是一旦他脫離身邊，每天看不到人，聯系也在逐日減少，難免會胡思亂想。</br> 她需要配合遷就蔣端硯的時候，有時候他說自己加班到半夜，那可能一天都沒辦法打一次電話，時間長了，自然會出現一些矛盾摩擦。</br> 蔣端硯本來話就不多，有些時候，很難察覺她話里的意思。</br> 兩人爆發冷戰的矛盾點，是在五一假期之前，原定兩人要出去旅游，蔣端硯爽約了。</br> “五一我有個重要的合同要談，等下次放假再陪你出去。”</br> “沒事，你去忙吧。”池蘇念嘴上雖然這么說，心底肯定不舒服，為了這次出游，她查找了很多攻略，甚至沒提前通知他，把酒店機票都訂了。</br> 本以為是板上釘釘的事，期待了幾個月，被臨時放鴿子，肯定難受。</br> “沒生氣？”</br> “沒有，沒生氣！工作重要嘛。”</br> 池蘇念說沒事，蔣端硯就想當然以為，那是真的沒事，這一忙活起來，整個五一假期都沒聯系幾次。</br> 而池蘇念則在假期最后幾天，陪著父母去部隊探望自家大哥，壓根沒有留在新城。</br> 池君則駐地在西北高原地區，緯度高，剛到地方，池蘇念就出現了缺氧反應，繼而引起高熱發燒。</br> 等她清醒后，父母就忙不迭告訴她，要立刻回新城。</br> “不看大哥了？”</br> 部隊不是隨時都可以探視的，需要打申請，在規定時間見面，池君則申請明天外出見父母，不過也需要在既定時間歸隊。</br> “家里出事了，來不及看他，你身體怎么樣？要不我讓你媽留下陪你，我先會新城看看。”</br> “爺爺出事了？”池安邦說家里出事，池蘇念肯定第一個想到池老，畢竟年紀大了，說不準就會出什么事……</br> “不是，是蔣家，你叔叔阿姨出意外，走了！現在蔣家亂成一鍋粥了！有人想趁機奪權。”</br> “真是造孽，兩個孩子剛成人懂事，一點兒孫福都沒享到，就這么突然走了。”池蘇念母親提起這個，眼淚就不自覺往下掉，“你說人這命啊，真是難說，夫妻倆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偏偏……”</br> 池安邦冷著臉，“我是聽說他們家那些親戚，看兩個孩子小，都欺負上門了，上次還是大哥出面，把人給趕走了，這群畜生。”</br> “無非是看中蔣家那點財產了，他們父母尸骨未寒，就這么著急登門，真是夠惡心。”</br> “不過這是蔣家的家務事，我們插手太多，還會被人指指點點，上回就有人說，我們池家是瞄上蔣家那點錢了，真特么無恥！”</br> ……</br> 池安邦顯然是氣結了，說得面紅耳赤。</br> 池蘇念瞳孔微顫，摸出手機，準備給蔣端硯打電話，卻發現信號很差，撥打過去一直處于盲音狀態。</br> 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br> 她離開新城時，蔣家的叔叔阿姨還送她離開了，就連她出現高原反應吃的藥，都是他母親提前準備的，怎么可能就突然走了。</br> 而她手機中，兩人最后一次信息是前天晚上的，她還沒回復。</br> 【你什么時候回來？】</br> 潛臺詞就是：我想你了……</br> －－－－－－題外話－－－－－－</br> 女朋友面試需要避嫌，今天的某人真是鐵面無私……</br> 還得暗戳戳給人塞狗糧，嘖嘖。</br> *</br> 今天的糖里，摻了些玻璃渣【捂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