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錦首府</br> 嚴望川夫婦去云城的第三天，傅斯年依約把小嚴先森送了回來。</br> 小嚴先森在軟件園住的這幾天，傅斯年真的有些崩潰，他和傅漁不同，傅漁很小，壓根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更無從對他提出要求。</br> 就算有時候要某樣東西，傅斯年沒給，她可能難受一陣兒，掉了幾顆金豆豆之后，就把這事兒忘得一干二凈。</br> 可是小嚴先森不同，會盯著一件事，一個勁兒催你。</br> 就好比晚上他一定要聽故事書，第一天由于余漫兮晚上加班，是傅斯年讀的，隔天換成余漫兮，他就把余漫兮夸得上了天。</br> “您是仙女嗎？”</br> 當時傅漁也在他屋里，傅斯年也坐在一側，準備等女兒聽得睡著就把她抱走，被他這話說得，略一挑眉。</br> 這小子又準備搞什么幺蛾子。</br> “仙女？”余漫兮輕笑，“怎么可能啊。”</br> “可是我覺得，你就是仙女啊。”小嚴先森說得格外認真。</br> “為什么？”</br> “因為奶奶說，仙女都是長的漂亮，聲音又好聽的人，不就是您嗎？”</br> “而且您做飯還那么好吃，我都想一直吃下去。”</br> “所以您就是仙女本人啊。”</br> ……</br> 余漫兮被逗樂了，沒人不喜歡被人夸獎，而且小孩子說話最真實，聽得她心底美滋滋。</br>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小嚴先森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孩子。</br> 傅斯年是個不大會浪漫，說情話的人，壓根沒辦法和小嚴先森比啊，“你怎么那么會說話啊。”</br> 她說著，還在他頭上親了兩口。</br> 傅斯年坐在一側，瞇著眼……</br> 思忖著趕緊把這小子踢出去才好。</br> 自從那晚之后，小嚴先森就好似賴上余漫兮了，到了他離開的最后一天……</br> 傅斯年從主臥被趕出來了！</br> 因為余漫兮要帶兩個孩子，沒他的位置。</br> “你睡客臥，或者孩子房間吧。”余漫兮最近被小嚴先森哄得樂呵呵的，眼底壓根沒有這個丈夫的存在。</br> 然后小嚴先森就穿著小睡衣，抱著一個枕頭站在了門口。</br> 傅斯年瞇著眼，以為這小子準備回自己房間了。</br> 結果他說了一句：</br> “這是您的枕頭。”</br> 傅斯年：“……”</br> “您伸手接一下啊，好重的。”</br> 傅斯年努力強迫自己保持微笑，不要和一個孩子計較：“我今晚要加班，可能不睡了。”他以前也是夜貓子，雖然婚后這種情況改善許多，不過自從有了孩子，他作息又有點亂了。</br> 余漫兮白天上班帶孩子，晚上怎么折騰都得12點多才能入睡，有時候可能還要起夜喂奶，所以傅漁后半夜的事情，傅斯年能自己處理的，基本都是自己來。</br> 這作息一時也就沒調整好。</br> “加班啊。”余漫兮抿了抿嘴，“那你別忙太晚。”</br> 然后傅斯年就坐到了電腦前。</br> 約莫一個小時后，書房門被推開，他似乎沒在工作，面前幾臺電腦的光線，將他臉上襯托得略顯陰沉。</br> “你怎么還沒睡？”傅斯年抬頭，就看到余漫兮進來了。</br> “給你弄了點吃的，在電飯煲里溫著，你要是餓了別忘了吃點。”余漫兮走過去，彎腰俯身，從后面摟住他的脖子，“生氣了？”</br> “我生什么氣？”生氣這種事，他自然不會承認。</br> “他明天就走了，你和一個孩子計較什么……”</br> 余漫兮說著，蹭著他的頸子，自打有了孩子，晚上伺候完孩子的事，兩人都精疲力竭，在某些事上，自然沒有以前那般有激情。</br> 此時被她磨蹭著，傅斯年眸子黯淡幾分。</br> “別蹭了，早點回去休息。”</br> “孩子們都睡了。”余漫兮身上味道香甜，加上刻意學著甜美的播音腔，靠在耳邊。</br> 這聲音，就像是帶著鉤子……</br> 撓得他心癢。</br> “你是不是不困？”傅斯年輕哂。</br> “還行……”</br> “那做點別的。”傅斯年說完拉住她的胳膊，將人直接扯入懷里。</br> ……</br> 兩人辦完正事，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候后了。</br> 余漫兮穿好衣服，“你餓不餓，晚上就沒吃什么東西，我再去給你炒個菜，你吃點宵夜。”</br> “好。”</br> 傅斯年此時覺得饜足，心情自然不錯。</br> 他回房準備換件衣服，順便看看女兒，這一推開門，臉就黑了……</br> 這小子把腿搭在誰肚子上呢！</br> 小嚴先森睡覺本就極度不老實，此時幾乎是橫在傅漁身上的。</br> 他走過去，將兩人隔開，還用一個圓形抱枕，橫亙在兩人中間，弄了個楚河漢界，他明天一定要早些把這小子送走。</br> **</br> 翌日</br> 早上七點多，七月的天，驕陽已如火熾熱，今日又逢周末，傅斯年夫婦原定就是要帶女兒出門玩的，自然就把小嚴先森帶上了。</br> 上午去動物園，下午去海洋館，還買了不少紀念品。</br> “我買的東西太多了，這個真不要了。”小嚴先森看著傅斯年又給他結賬，買了鯨魚玩偶，其實今天已經給他買了很多東西，在嚴家，這類行為是被絕對禁止獨絕的。</br> 嚴遲是老來子，加上嚴望川本身的性格，對他自然嚴厲些。</br> 想要東西，都是要有所付出的，差不多的東西，買一個就可以。</br> “沒關系，你還喜歡哪個？”傅斯年想著，買點東西，就把這祖宗送走了，心底高興，也不在乎這點錢。</br> “沒有了。”小嚴先森一個勁兒搖頭。</br> “怎么這么懂事啊，這個好看嗎？”余漫兮看好一個帶著小海豚的帽子，還能遮陽，“斯年，這個也要了吧。”</br> 下午五點多，四個人離開海洋館，后備箱堆了一車小禮物，傅斯年心情不錯，手指輕輕叩打著方向盤，看著小嚴先森，都覺得他沒那么討厭了。</br> 當他們到云錦首府的時候，雖然天氣還有點熱，傅心漢也已經在滿院子打滾了。</br> “汪——”它瞧見小嚴先森，興奮得撲棱著爪子，在他眼前一個勁兒搖尾巴。</br> 小嚴先森也是極高興的，在院子里還逗了狗子。</br> “你們來啦，趕緊進屋吧，外面太熱了。”年叔招呼一群人進門，瞧見傅斯年提了一堆紀念品，略微蹙眉，“這都是您給小遲買的？”</br> “正好出去玩了，都是些小東西，不值錢。”傅斯年提著東西進屋，傅沉已經從樓上下來。</br> “姐夫！”小嚴先森看到傅沉，跳著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br> “出去玩了？”傅沉捏了下他的小臉。</br> “還買了很多東西。”小嚴先森像是顯擺一樣的拿出來和傅沉炫耀。</br> “三叔。”傅斯年問好。</br> “晚晚呢？”余漫兮詢問。</br> “在樓上。”</br> 傅沉說完，余漫兮就抱著女兒往二樓走，“走，咱們去看看奶奶和小堂叔。”</br> “怎么早就送來了？”傅沉坐到一側的單人沙發上，或許是有了孩子的緣故，他給人的感覺，越發清雋柔和，只是妻兒不在身側，眉眼的犀利鋒芒卻更甚從前。</br> “正好出去玩，就順路送來了，免得你去接了。”</br> 傅沉與傅斯年約著，是晚飯后去接他的，畢竟白天悶熱，而且喬艾蕓夫婦，要晚上八點多的飛機才能到京城。</br> “其實你根本不用把人給我送來的。”</br> “嗯？”</br> “云城暴雨，火車都停了，估計近兩天，爸媽回不來了，我是準備給你打電話，讓你再照顧他幾天，沒想到你就把人送來了……”</br> 傅沉這話說完，傅斯年眼底那點熱意盡數消散，維持了一天的好心情，瞬間潰散。</br> “你什么意思？”</br> “還得麻煩你幾天了。”傅沉笑得人畜無害。</br> 傅斯年深吸一口氣，心底想著，這人我既然送來了，自然是不打算再帶走的，剛準備說話……</br> 年叔已經給傅斯年捧了茶出來，他伸手接過，“謝謝。”</br> 方才的話題頓時就被打斷了。</br> “客氣啦，你們聊，我去看看鍋里的東西。”年叔近來也是心情極好，畢竟家里有個小的，整個屋子的氛圍都大為不同，“今晚家里還有客人。”</br> “要做的素一點。”傅沉叮囑，“需要我去幫忙？”</br> “不用，素齋，我懂的。”年叔最近覺得自己年輕了十歲，做什么都有干勁兒。</br> “素齋？”傅斯年瞇著眼，“誰來做客？”</br> “普度大師和懷生，我讓千江和十方去接了，懷生放暑假回家待了幾天，最近輔導班馬上開課，所以回來了。”傅沉解釋。</br> 懷生小和尚？</br> 傅斯年覺著自己今天來得不夠巧。</br> “三叔，關于嚴遲的事……”</br> 傅斯年深吸著氣，準備把他塞給自己三叔的時候，外面響起了車聲，然后是傅心漢的犬吠。</br> “估計是人到了。”傅沉說著，起身出門迎接，“把你那張臭臉收一下，擺給誰看？”</br> 傅斯年無語，敢情我心底不爽，還不能表現在臉上了？</br> 不過普度大師來了，傅斯年自然不會給人家臉色看，只能起身跟著出去接人。</br> 懷生比以前高了不少，加上續了頭發，身上有股子出家人的淡然，卻又透著一股孩子特有的朝氣，看到傅沉，也沒了以前那邊激動，會沖過去抱他，只是走過去，笑得有點羞澀。</br> “三爺，又要麻煩您了，其實您最近太忙，我是準備把懷生送到他一個還俗的師兄家里寄住幾天的，老在你這里，真的過意不去。”</br> 普度大師穿著粗布長衫，脖子上一串佛珠，渾身都是香火熏染的味道。</br> “不礙事，先進去吧。”傅沉揉了下懷生精短的頭發，“在家玩得還開心？曬黑了。”</br> “嗯。”懷生點著頭。</br> 傅斯年夫婦既然來了，肯定是要樓下吃飯的。</br> 懷生比小嚴先森都大了六歲多，也是名副其實的大哥哥了，對弟弟妹妹，自然是要照顧點的，而且他本身就很會照顧人，坐在傅漁身邊時，還幫她夾菜，就連擦嘴的動作都分外熟稔。</br> 小嚴先森和傅漁也很喜歡懷生，吃了飯，還圍在他身邊，就是看個動畫片，兩人都一左一右夾著他。</br> 懷生這年紀，在小嚴先森眼底，是個大孩子，而且懂許多東西，也能干很多事，這莫名的，總有點崇拜感，小孩子都是這樣的……</br> 特別喜歡圍著那些比自己大的孩子屁股后面跑，小嚴先森又缺朋友，自然更加粘著懷生。</br> 傅斯年一直在斟酌著，準備找個時間和自己三叔說清楚，把某個小禍害留在云錦首府，反正懷生在，他也不缺朋友了。</br> 估計小和尚留在這里，他也不肯走。</br> 只是他還沒開口，傅沉就先發制人。</br> “小遲，可能你今晚還得去小漁家里住，你想不想去啊？”傅沉詢問。</br> “可以啊！”小嚴先森不認床，也不粘人，住哪里，對他來說，是沒所謂的，“可是我有個條件……”</br> “想要什么東西？”</br> “懷生哥哥！”</br> 傅斯年瞳孔震顫。</br> 半個小時后……</br> 傅斯年夫婦，領著三個孩子回去了。</br> 宋風晚下午睡得太多，他們都要走了，才下來喝了點湯，看著他們離開，略微蹙眉，“三哥，你這么做，是不是不大厚道？三個孩子，他們照顧得來？”</br> “懷生又不是孩子，能幫他們分擔點。”</br> 事實上也真是如此，三個孩子黏在一起，的確給傅斯年夫婦減輕了許多負擔，只是當傅斯年看到懷生抱著自己女兒，在客廳哄她的時候，這心底總是不大舒服……</br> 說好把小禍害送走的，怎么又來了個小和尚！</br> －－－－－－題外話－－－－－－</br> 更新開始啦~</br> 用三爺的話來說，懷生能哄孩子，是給年年減負了。</br> 傅斯年：我就笑笑不說話。</br> 三爺：要笑對人生。</br> 傅斯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