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京家</br> 京寒川低頭吃著櫻桃，余光一直在注視不遠處喂魚的段林白。</br> “林白這次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好心辦壞事，許舜欽要離京的消息，我們一概不知。”傅沉解釋。</br> 他們和許家并無瓜葛，自然不會打聽這種事。</br> “我知道，他如果是故意的，現在已經早就被我踹下去了，以前也沒看他心思這么活絡。”</br> “可能是戀愛了。”</br> “戀愛還能長智商？”</br> ……</br> 兩人隨意聊著，段林白已經喂完魚，摘掉膠皮手套，走到京寒川面前，“完事了，我得去約會了。”</br> “剛才你手機響了，應該是她打來的。”</br> 因為備注是：【我的女朋友】！</br> 后面還弄了個愛心，騷氣十足。</br> 段林白立刻回了個電話過去，約莫十幾秒才接通，對面傳來許佳木略顯溫柔的聲音，“喂——”</br> 他立刻清了下嗓子，“那個，我剛才在談項目。”</br> 傅沉低低笑著，對，還是過億的項目。</br> “沒事，我在外面打印店排隊了。”</br> 此時正值打印論文的高峰期，各家打印店都擠滿了人，有的打印店，就是讓把論文傳過去，他們負責排版打印裝訂，不過需要幾天后才能來取。</br> “別排隊了，我去接你，你在哪里？發個定位給我。”</br> “嗯。”許佳木應了聲，“我給你買杯喝的吧，你喜歡喝什么？奶茶還是……還是上回吃飯，你喝的清檸茶？”</br> “你還記得我上回喝了什么？這么關心我啊。”</br> 某人尾巴瞬時翹上天。</br> 許佳木清了下嗓子，走出打印店，有點難以察覺的不好意思。</br> 段林白最近真的是戀愛腦，而這段時間微博也不知怎么回事，總給他推送一些亂七八糟的戀愛秘籍，甚至有些土味情話的合集。</br> 他擰著眉，審時度勢：“你買的我都愛喝。”</br> “不過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有些偏，可能不太好找，你要是想來接我，可能比較麻煩，如果你不方便不愿意，我可以去……”</br> “我愿意！”</br> 這話說完，段林白居然別扭起來，臊了個臉紅。</br> 就連許佳木都怔了幾秒，才點頭應著掛了電話。</br> 傅沉與京寒川看了一眼，段林白這廝是最不要臉的人，性子浪蕩，說話也直接，現在居然臉紅了。</br> 他以前上學被老師罰站，當眾訓斥，都不知臉紅害臊為何物，現在居然……</br> 戀愛這東西，簡直可怕。</br> **</br> 段林白在京家簡單清洗了一下，才動身離開。</br> 小江早已到了京家，在一側候著，此時開車送他去醫科大，這一路過來，他衣服已被冷汗徹底濡濕，生怕段林白出什么事。</br> “小老板，您真的沒事？”</br> “我能有什么事，京家這群人簡直過分，太特么粗魯了。”段林白冷哼著，“我好心幫他，還想綁架我。”</br> 他說著，打開京寒川送的一罐花旗參，含在嘴里。</br> 這東西滋補，說是心疼他喂魚太累了，讓他補補。</br> 他還算有點良心，段林白沒做這活兒，胳膊都有點脹痛。</br> 京家在郊區，醫科大所屬大學城也在附近，開車過去不算遠，許佳木正站在一個公交站牌前等著，車子停下，她就很快上了車。</br> 因為天氣熱了，她穿了件輕薄的細帶連衣裙，套了件白色薄款外套，她比較纖瘦，低頭彎腰上車的時候，雖然伸手微微捂著胸口，還是能看到漂亮精細的鎖骨。</br> 段林白咳嗽一聲，眼干發熱，給她挪了位置。</br> “給你帶的清檸茶。”許佳木將打包好的茶遞過去。</br> “謝謝。”</br> 她余光瞥見放在一側的花旗參，“你吃這個……”</br> “花旗參。”</br> “嗯，可以補腎壯陽。”許佳木是醫生，說這些東西，就和醫學術語差不多，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br> 段林白卻差點嘔血，恨不能以頭搶地，羞惱不堪。</br> 京寒川，你丫給我等著！</br> “其實有些年輕人過度沉迷于有些事，完事含一片這個，效果不錯的。”許佳木對這些毫不避諱，說得直截了當。</br> 小江差點笑出聲，許醫生是以為他家小老板沉迷于那種事？</br> 他強忍著笑意。</br> 段林白卻重咳一聲，“去我公司還是家里？”</br> 談個戀愛也不犯法，被人看到就公開，段林白素來是樂天派。</br> 許佳木卻猶豫了，去公司被他公司的人看到，他們的關系，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可是家里……</br> “你放心，我爸在外地開會，我媽這會兒估計和阿姨出去喝茶打牌了。”</br> “那去你家吧。”公司人員復雜，許佳木還沒做好準備。</br> “論文要打印幾份？”</br> “10份。”</br> “那你待會兒把格式要求什么都告訴我，我給你弄。”段林白說完這話，忽然覺得自己A爆了，咳嗽兩聲，直了直腰桿。</br> *</br> 段家</br> 兩人一路上都沒說什么話，可是小江明顯聞到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戀愛的酸臭味，到了段家，段林白還非常紳士的幫她開了車門。</br> “你們家真的沒人？”許佳木忽然有點后悔了，怎么就說要來他家了？</br> 可是當時他給的選項就兩個，此時想來，她完全可以說，找個外面的打印店，只要不在學校附近，生意應該都不忙。</br> 那時候腦子有點懵，一時沒回過神。</br> “可能還有做飯和打掃衛生的阿姨在，你放心，她們現在肯定在休息，不會打擾我們的。”</br> 許佳木哭笑不得，她是想讓她們打擾的啊，不然兩個人多尷尬。</br> “那小老板，我就先回公司忙了，您有事打我電話。”小江識趣的飛快離開。</br> “走吧。”段林白喝著清檸茶，樂呵呵的推開了門，只是……</br> 許佳木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聽到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br> “白白呀，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他母親的聲音，許佳木當時整個身子都僵了。</br> 有種偷情被父母抓包的錯覺。</br> “媽，你怎么在家？”</br> 段林白此時心底也有些崩潰！</br> 她平時這個點都是不在家的啊。</br> 好不容易帶個女朋友回來，這特么給他搞什么啊？</br> “這不是你表姑、表叔來了嘛。”</br> 段林白往里一走……</br> 客廳里做了七八個人，男女老少皆有。</br> 他此時心底，真的是如同山呼海嘯，各種臥槽。</br> 他家除卻逢年過節，也沒人來啊，這怎么突然一塊兒過來了。</br> 而且他爸也在！</br> 許佳木更是尷尬不已，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br> “木子？”林玉賢看到自己兒子身后的人，眼睛一亮，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站在門口干嘛，進來吧。”</br> “阿姨好。”許佳木此時見他們的心境與以前大不相同，略顯羞澀拘謹。</br> “嗯，老段啊，你看，誰來啦！”林玉賢急忙招呼自己丈夫。</br> 段嵩喬本來在陪親戚喝茶，偏頭看過去，又瞄了眼有些懊惱的兒子，心底就清楚明白了。</br> “別站著啊，進來坐。”林玉賢笑著拉她進來，路過段林白身邊時，還沖他使了個眼色。</br> 臭小子，藏得挺深啊。</br> 許佳木進來后，瞬間就成了客廳眾人的焦點。</br> “這個是……”有個五十多出頭的女人問道，“林白，你的女朋友啊？”</br> 把一個女生往家里帶，這關系肯定不一般。</br> 許佳木想解釋，段林白已經點頭應了，“對！”</br> “長得很漂亮，做什么的啊？”親戚問話慣用方式。</br> “還沒工作，今年剛畢業。”段林白從善如流。</br> “剛畢業？多大了啊？本科？”許佳木沒步入社會，看著也顯小。</br> “博士畢業。”</br> 某人說得非常嘚瑟，那表情分明就是：</br> 我的媳婦兒最厲害！</br> “真不錯，博士啊……”段家幾個親戚立刻小聲討論起來。</br> “就是，長得也漂亮，乖乖巧巧的。”</br> “這么高的學歷啊，這得多聰明啊。”</br> 段家親戚這片，有碩士，還真沒博士，許佳木一瞬間就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國寶大熊貓。</br> 段家父母也跟著笑起來，好似與有榮焉。</br> “你是學什么專業的啊？”又有人詢問。</br> “學醫的。”許佳木聲音有些虛。</br> 雙手略微扯著裙擺，尷尬又臊得慌，早知道段家有這么多人，她是打死都不會來的。</br> “真厲害啊，這分數要求很高的，你當時高考多少分啊……”</br> “就過了一本線一點。”許佳木干咳著。</br> 這幾個親戚是真的羨慕這種高學歷的人，看她眼神都熱情如火，一臉歆羨。</br> “林白，你先帶木子去樓上吧，我陪你表姑他們再聊會兒。”林玉賢笑道，她也清楚許佳木此時很尷尬，幫她解圍。</br> 段林白立刻招呼她往樓上走。</br> 許佳木上樓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后背段家那些親戚灼熱的目光。</br> “這女朋友真不錯。”</br> “就是，看著也乖，說話柔聲細語的。”</br> “嵩喬啊，馬上就能吃到你家喜酒啦。”</br> ……</br> 許佳木緊張得雙手都是熱汗，剛上了一層樓梯，拐了個彎，離開段家那些親戚的視線，她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松弛下來。</br> 只是下一秒</br> 緊張握拳的手，被人輕輕包裹住了。</br> 她渾身一僵，看向身側的人。</br> “對不起。”段林白聲音也很虛，“我真不知道家里有親戚在。”</br> “沒事。”事已至此，許佳木也不能說別的。</br> “我們家親戚都很好相處的，而且……”他重咳一聲，“他們對你印象都非常好，他們就是比較熱情，沒什么惡意。”</br> 許佳木咬唇沒說話，主要是兩人關系沒到那份兒上，這莫名其妙連親戚都見了。</br> 太尷尬。</br> “我爸媽一直挺喜歡你的，你別太緊張。”</br> “嗯。”許佳木稍微掙了下手，想把手從他手中抽離，可男女有別，他反而握得更緊了。</br> “我……我那個……”</br> 她此時整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因為男人手心灼燙，覆蓋在她手背上。</br> 熱浪翻滾，就好像滲過皮膚……</br> 熱意帶著針尖，往她心底鉆。</br> “我那個也挺喜歡你的。”</br> 他聲音比較輕，還有些哽著嗓子，有些打顫，顯然是緊張到了極致。</br> 許佳木怔愣得看她，一時恍神，手指略微一松，他順勢扣緊她的，十指緊扣。</br> “我們上去吧。”段林白牽著她，走在前面。</br> 許佳木心臟出現瞬間的窒息感，繼而失序……</br> 心跳亂得一塌糊涂，都不知該怎么辦了。</br> 她看著走在前面的人，方才注意到他耳朵……</br> 紅得能滴血。</br> 兩人手心緊扣著，都沁出了一層熱汗，手上汗津津的，也沒人敢松開。</br> 段林白深吸一口氣：</br> 終于告白了，媽的，還是好緊張怎么辦！胸口都要被心臟撞開了！</br> 要窒息了！</br> －－－－－－題外話－－－－－－</br> 浪浪談個戀愛真是不容易啊！</br> 一會兒要自閉，一會兒要窒息！</br> 他這性格養成，和家庭氛圍關系也很大，都是些熱情如火的親戚，他性格肯定活潑的，傅家那邊都是老狐貍，所以三爺……</br> 三爺：我怎么了？</br> 我：你很穩重！特別好！</br> 三爺：【冷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