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望津的設計展持續三天，最后那天，段家人都到了，就連傅家二老也去捧了場，段林白又邀請了些有流量的明星，熱度持續了整整一天。</br> 當天晚上，段林白就在一家大的酒店，訂了包廂，擺了七八桌酒，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慶功宴。</br> 宋風晚純粹是被拉去湊熱鬧的。</br> 湯景瓷去接她的時候，她正在宿舍換衣服，瞧著胡心悅偷偷摸摸進入宿舍，揣著東西鉆進了洗手間。</br>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怎么和做賊似的。</br> “你不是和男朋友出去住，這時候回來做什么？”馬上圣誕節，加上元旦，胡心悅男朋友湊了幾天，過來找她玩。</br> “有點事。”她的聲音隔著一張門，有點悶。</br> 隔了許久，她才慢悠悠出來，整個人已經輕松了許多，這時候宋風晚才看到她將一個盒子扔到了桌上，她定睛一看……</br> 驗孕棒！</br> “你這……”苗雅亭此刻坐在床上玩電腦，居高臨下，也同樣看到了那個，還覺著有些臊得慌。</br> 胡心悅喝了點水潤潤嗓子，“我男朋友十一月不是過來玩嘛，后來我的大姨媽就一直沒來，已經推遲一周了，我那個很準的，今天想起這個事情，我心里實在不踏實，就怕有什么意外。”</br> “你們不做措施？”說起這種事，大家都刻意壓低了聲音。</br> “做了啊，這不也擔心有些漏網之魚嘛，再說了，那東西能保證百分之百不受孕？”胡心悅湊到宋風晚身邊，抵著她的胳膊，“晚晚，你和你家三哥……”</br> “我們一直很小心，絕對不會的。”</br> 宋風晚壓根沒想過這種事。</br> 想到自己要當母親，她腦子都是嗡嗡作響的，完全沒有任何準備。</br> “而且上次正好有一次忘記做措施了，我都要嚇死了，要是被我媽知道我早孕，她會打斷我的腿。”胡心悅喝水壓壓驚。</br> 宋風晚笑著，套上羽絨服就下了樓。</br> 湯景瓷正好在附近辦事，順道接她，原本應該是傅沉來的，據說是帶著小嚴先生去游泳了，小家伙套著游泳圈，小腿一個勁兒蹬著腿，玩得嗨了，抱他上來還一個勁兒咿咿呀呀，就想往水下撲棱。</br> 有一次還嗆了口水，把邊上的人都嚇得半死。</br> 他嘴里吐著水兒，還沖傅沉大笑。</br> 弄得傅沉哭笑不得，這小家伙八成是個小傻子吧。</br> 他想多玩一會兒，傅沉就在邊上陪著，耽擱了時間。</br> 宋風晚鉆到車里的時候，順嘴和湯景瓷討論了一下早孕的問題。</br> “……主要是我那個室友例假推遲了幾天，把她嚇得臉都白了。”</br> 湯景瓷略微蹙眉，忽然想到，她那時候買的避孕藥好像沒吃，當時事情一齊涌來，她腦子昏昏漲漲，就把這事兒給拋諸腦后了。</br> 手指把控著方向盤，抿唇思忖了一下：</br> 她的例假好像也推遲了四天。</br> 原本她想著，和喬西延發生關系的那天，應該不是什么危險期，但是心里不踏實，才去買了避孕藥。</br> 這兩天一直在展館忙活，她還慶幸過沒來例假，因為她宮寒有些嚴重，每次來姨媽都疼得死去活來，耽誤正事。</br> 此時整個人松弛下來，宋風晚順嘴提起，這種念頭一旦滋生，就像是藤蔓，纏裹著她的心臟，讓她呼吸都有些艱難。</br> “滴滴——”汽車急促的鳴笛聲。</br> 后側車子開始催促，湯景瓷才從沉思中抽離出來，驅車往前，中途路過了不少藥店，她心情起伏，最終還是在一家藥店邊上停下了。</br> “你要買什么？我去吧。”宋風晚坐在副駕，在內側，方便上下車。</br> “不用，我去吧，今晚慶功宴我爸估計要喝多了，我去幫他買點解酒藥。”</br> 湯景瓷連外套都沒穿，著了件單薄的毛衣，就鉆進了藥店……</br> “您好，需要點什么？”其實店員看到她，還多觀察了兩眼，前段日子設計展的事鬧得太大，京城人都關注這件事了，對她總有幾分眼熟，但她此時穿著常服，他們也不敢確定是不是本人。</br> “測孕的話，哪個比較準？”</br> 店員拿了幾個牌子的驗孕棒給她，推薦了最熱銷的一款給她。</br> 湯景瓷又擔心買一個會不準確，干脆就拿了三個，找店員要了個黑色的袋子，裹起來鉆進了車內，將袋子塞進了包里。</br> 宋風晚正低頭與傅沉發信息，壓根沒注意到她鬼祟的異常，還以為她真的去買了解酒藥。</br> 不過……</br> 買個解酒藥，需要用黑色塑料袋纏裹，這么密不透風的，搞得和什么人對接暗號一樣。</br> 因為宋風晚對懷孕的事，就是順嘴提了一句，自己也沒放在心上，也就沒往那方面想。</br> 在她心底，喬西延和湯景瓷都是作風嚴謹規整的人，這種手藝人，最終規矩，最受本分，意外懷孕神馬的，簡直是不應該。</br> *</br> 京城華盛酒店</br> 慶功宴晚七點準時開始，在此期間，宋風晚去和喬艾蕓等人會和，湯景瓷則借口要招待客人，偷摸跑去洗手間測了一下。</br> 她仔細研究了使用方法，甚至于逐字逐句，生怕遺漏什么，然后按照使用流程，按部就班測了下。</br> 當她看到驗孕棒上出現兩條杠的時候，整個人都傻眼了，又把使用說明拿出來，仔細閱讀了一遍，蹲在馬桶上，直至坐到雙腿發麻酸軟。</br> 就那么一次而已……</br> 沒這么巧吧。</br> 也不是什么危險期，命中率這么高？</br> 剛才買東西的時候，店員也說了，這東西存在誤差的，而且她距離與喬西延最后一次那個，也就八九天吧，這么早測孕，誤差可能會更大，這東西肯定不準，待會兒再把那兩個試了。</br> 她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試圖撫平緩解心底的焦躁。</br> 而此時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爸】，手指抖得把手機都砸到了地上。</br> 滿腦子都是，如果懷孕會怎么辦。</br> 他爸就在這里，要是被他知道，不會打死她，也會手刃了喬西延的。</br> 突然懷孕了，喬西延到底會怎么想？</br> 她并不希望依靠孩子去束縛住一個男人，但如果真的懷了，要不要生？</br> ……</br> 諸多想法充斥在她腦子里，攪得紛繁復雜，讓人抓狂。</br> 她在洗手間，做足了思想準備，才走了出去，朝著喬艾蕓等人所在的休息室走去。</br> *</br> 休息室內</br> 湯望津的至親好友就是嚴家與喬家而已，此時除卻喬西延父子去玉堂春的店里盤點，尚未歸來，大家都坐在休息室內。</br> “你瞧小嚴這孩子，我抱他，他還不樂意，就喜歡往傅沉身上鉆。”湯望津無奈笑著。</br> 小嚴先森不挑人抱著，只是喜歡玩水，以為討好傅沉，還能繼續去玩而已。</br> 傅沉悻悻笑著。</br> 如果京寒川此刻在這里，這小子絕對會把自己踹開，投入他的懷抱。</br> “傅沉，今天真是麻煩你一直照顧他。”喬艾蕓將兒子從他懷中抱起來，放在沙發上，讓他自己玩，他雖小，一直抱著，手臂也是累的。</br> 說到底就是心疼未來女婿。</br> “沒事，小遲很乖。”傅沉笑得謙和。</br> “小遲……”宋風晚拿著一個奧特曼在他面前晃悠，男孩子都喜歡這類。</br> 小遲看了兩眼，應付性的揮舞了兩下小手，低頭擺弄起了自己腳丫子。</br> “小瓷怎么還不回來？”喬艾蕓看了眼手機時間，“這慶功宴都快開始了。”</br> “我去找找吧。”宋風晚放下奧特曼，轉身往外走。</br> 幾人在屋里說著話，壓根沒注意，小嚴先森摸爬到了湯景瓷的包里，小手一直往里面翻找東西，扯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br> “呀——”他舉著個東西，樂呵呵笑著。</br> 嚴望川正偏頭與湯望津說話，只覺得一道凌厲的光從自己眼前滑過，他瞳孔微怔，視線落在自己兒子身上。</br> 傅沉雖然離得最近，但速度卻遠不及嚴望川，這畢竟是親兒子啊，遇到事兒，他自然更加著急。</br> “嚴遲！”</br> 嚴望川厲聲呵斥，將東西從他小手中扯出來，居然是一把刻刀，雖然刀鋒處有蓋子，但不小心蹭掉，一刀下去，力道大的，深可見骨都不成問題。</br> 小嚴先森懵懵的看著自己父親，癟癟嘴，朝著喬艾蕓張開小手。</br> “不許撒嬌，不許伸手，你坐好了！”嚴望川當時心底被捏緊，這小孩子皮肉細嫩，要是真的碰了刀，后果不能想。</br> “誰讓你翻找姐姐東西的？這是你的嗎？你能隨便碰嗎？”</br> “別人的東西，就是再喜歡也不能拿知道嗎？”</br> ……</br> 小嚴先森聽不懂太多，只覺得自己父親嗓門很大，他很害怕，癟著小嘴，抬手抓起手冊的奧特曼就要丟掉，卻被嚴望川的視線硬生生給嚇了回去。</br> “玩具不要了是吧，那就別玩了。”嚴望川扯過他手中的奧特曼。</br> 小家伙這次是真的有些傻眼了，他雖然不能說，卻清楚的知道趨利避害，此時的嚴望川，他惹不得，他咬著小嘴，可憐兮兮盯著他。</br> “不能亂翻別人東西，知道嗎？”嚴望川面冷心硬，對自己上心的人，卻能給予他最大程度的溫柔，看他這般模樣，總之也不忍心繼續苛責。</br> 他太小，許多話，就和對牛彈琴一樣。</br> 所以他拿著刀稍顯鋒利的背刃，在他手指上戳了兩下。</br> “呀——”他嚇得縮回了手，一臉驚恐，這刀扔到他面前，他也嚇得不敢亂動。</br> 對于小孩子的教育，可能這樣的，他反而印象深刻。</br> “這個包是姐姐的，你不能亂動，知道嗎？”喬艾蕓此時才出來，一字一頓，認真告訴他，小嚴先森癟癟嘴，不吱聲了。</br> 眼睛睜得渾圓，看著刻刀，就好似看到了什么吃人的怪獸。</br> 傅沉看著他小可憐的模樣，忍不住笑道，“這么嚇唬他，他以后估計不敢碰刀了。”</br> “之前舅舅還說，希望他繼承喬老衣缽，現在看他這模樣，怕是難了。”</br> 傅沉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話最后還真的一語成箴，某個小家伙，還真的就沒從事這門活計。</br> “好了，他知道疼了，下次肯定不敢了，把東西給我吧。”喬艾蕓從嚴望川手中接過刻刀。</br> 一邊無奈的抱怨，一邊將刻刀往湯景瓷包的內側放置，“你說這孩子啊，作為女生誰出門，包里不是裝個化妝品，補補妝什么的，她帶刀？”</br> “這里面少說還有三四把，這都什么怪習慣啊。”</br> “她和西延還真是天生一對，這兩人也是很配。”</br> 湯望津聽了這話，冷哼著，卻不好拿小師妹下刀，畢竟是自己恩師的女兒，不高興，也只能忍了。</br> “她該不會又買了刀吧。”喬艾蕓早就看到了包里的黑色塑料袋，因為驗孕棒盒子是長條形，難免惹人誤會，她把塑料袋拿出來，放在一側，幫她將包稍微整理一下，里面的物品已經被自己兒子翻找的不成樣子。</br> 小嚴先森盯著黑色塑料袋，他記憶里，家里的黑色塑料袋都是裝垃圾的，都是不要的東西，所以……</br> 某個小家伙，小腳一瞪。</br> “啪嗒——”袋子掉了。</br> 其中一個盒子露出了大半包裝，類似醫藥盒子那種。</br> 上面寫著【xx牌早早孕驗孕棒】</br> 喬艾蕓離得最近，又是女人，一看這東西，立刻彎腰想要將這個撿起來，湯望津快她一步，已經把東西攥在了手機，再三確認，以為自己眼花了。</br> 悶聲問了一句，“這個是干嘛的。”</br> 有點自欺欺人的味道。</br> 整個房間，除卻小嚴先森咿咿呀呀個不停，氣氛已經down到了冰點。</br> 懷孕這個可不是小事。</br> 就在這時候，湯景瓷和宋風晚有說有笑的回來了。</br> “怎么才回來啊。”喬艾蕓立刻起身，試圖將湯景瓷先帶出去。</br> “二師伯，您手里這是什么？”宋風晚瞧著像是藥盒，就多嘴問了這么一句。</br> 湯景瓷之前還沒注意到，經她提醒，視線落在自己父親的手上，就好似數九寒冬，凜風吹過，涼意刺骨，她渾身的毛孔好似都在一瞬間張開，滲出了點點細汗。</br> 父女二人目光相碰，房間里的氣氛都陰沉沉的。</br> 湯望津本身就帶著點戾氣，手指用力，盒子都被他捏扁了。</br> 宋風晚怔了下，看了眼傅沉，無聲詢問：到底怎么回事？</br> 也就是這時候，傅沉直接給了湯家父女一刀，“那是驗孕的。”</br> 一句話，湯望津嘔血，湯景瓷則心亂如麻，頭疼不已。</br> 宋風晚詫異得看向傅沉，驗孕？</br> 表嫂懷上了？</br> 他倆在一起才多久啊？</br> *</br> 另一側的喬家父子，十幾分鐘前已經從玉堂春出來，兩人還在商量著怎么和湯家提婚議親。</br> “這件事回頭問問你姑姑，看她能不能幫上忙。”喬望北就算嘴上說嫌棄兒子，心底肯定是希望他幸福的。</br> 他家又沒女眷，提親這事兒，還得麻煩喬艾蕓。</br> “嗯。”喬西延回答得不咸不淡。</br> “給你二師伯帶的禮物都拿了吧，待會兒一定要好好表現。”</br> “我知道。”</br> “其實你二師伯嘴硬心軟，畢竟就這么一個女兒，誰不疼啊，這點你也要理解，以后結婚了，這也是你父親……”喬望北絮絮叨叨說著，總想事無巨細的叮囑。</br> 喬西延看了他一眼。</br> 他父親是不是到更年期了，為什么突然變得如此聒噪？</br> 這邊的父子倆哪里知道，此刻的湯望津，磨刀霍霍，恨不能活剮了喬西延這混蛋。</br> 湯景瓷則在喬艾蕓與宋風晚的陪同下，又去測驗了另外兩盒驗孕棒。</br> 她癱坐在馬桶上……</br> 這次真的玩完了。</br> 搞出人命了。</br> －－－－－－題外話－－－－－－</br> 今天第一章，是不是有點太刺激了啊，咳咳</br> 三爺：確實刺激。</br> 表哥：又不是你刺激。</br> 三爺：看戲也很刺激。</br> 表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