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太太這巴掌落下，賀奚直接被打傻了。</br> 宋風晚偏頭看向身側的余漫兮，她從始至終都是垂著腦袋，一言不發。</br> “奶奶……”賀奚這一天內被兩個人打，更是氣瘋了，一個勁兒跺腳撒嬌。</br> 就在眾人還想著，這老太太似乎也沒那么糊涂的時候，只聽她直言道：</br> “她是你姐姐，就算她以前做了一些錯事，也輪不到你說三道四！”</br> 宋風晚愕然。</br> 這老太太……</br> 好惡毒！</br> 好厲害的一張嘴。</br> 轉移了大家焦點，還成功給余漫兮潑了盆臟水！直接將她定罪了。</br> 就連京寒川與傅沉都對視一眼，沒想到這老太太年紀一把，反應這么快，姜還是老的辣啊。</br> “你什么時候拍了這種東西，還威脅別人公之于眾，你這是成心想毀了你姐姐嘛？”</br> “小時候誰沒做過錯事！”</br> 老太太疾聲厲色，三言兩語，就把矛盾焦點全部轉嫁給了余漫兮。</br> “偷東西被打，又被趕出去了是吧？”</br> “她是真偷東西了？這個行為真的不太好，不過她當時也不大吧，還小。”</br> “三歲定終生，品性問題真的很嚴重。”</br> ……</br> 底下的議論聲也逐漸多了起來。</br> 賀老太太心底已經權衡過來，經過這件事，再想把余漫兮認回來很難，如果不犧牲她，整個賀家就徹底沒臉了，所以……</br> 她只能將余漫兮按在地上踩！</br> “這是親奶奶嗎？這么狠！”京寒川無奈搖頭。</br> “不犧牲她，今晚丟人的就是賀家，而且……”傅沉笑得譏誚，“她名聲毀了，斯年如果不娶她，就沒了利用價值，想除掉她，就更容易了。”</br> 京寒川也看透了這一層，“所以說夠狠！”</br> “不然當年怎么會把孩子丟棄十幾年，不問生死。”</br> **</br> 賀老太太三言兩語，從聲討賀家家法太狠，已經變為余漫兮的品行不端。</br> “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給我過來，給你姐姐賠禮道歉！”老太太揪著賀奚走到余漫兮面前。</br> 余漫兮的位置就在第一排，距離拍賣臺很近。</br> “你給我跪下，給你姐道歉！”賀老太太怒斥。</br> “奶奶，她偷東西本來就是事實，而且她剛才還打我，還想殺了我！”賀奚捂著臉，委屈得不行。</br> “你說什么？”老太太瞇著眼。</br> “她真的打我，而且她不僅和傅斯年在一起，還和寧凡糾纏不清，她根本就是腳踩兩只船！”</br> “你在胡扯什么！”老太太氣紅了臉。</br> 寧凡一臉懵逼。</br> 我特么……</br> 怎么每次余漫兮出事，他都要被拖出來鞭尸！</br> “我說的是真的！”</br> “你先給她道歉！”老太太態度強硬，“大眾揭短，你是想毀了你姐姐不成？”</br> “她偷東西是事實！當年東西都是從她房間搜出來的，還有假，憑什么要我道歉！”賀奚是拒不認錯。</br> “……”老太太氣得抬手就要打她。</br> 始終一言未發的余漫兮站了起來，抬手就給兩人鼓掌。</br> 賀老太太手指一顫，“孩子，你這是做什么？你放心，這件事我肯定會讓小奚給你一個交代的。”</br> “賀老夫人，您這出戲演的不錯。”</br> “你在說什么……”老太太笑容有點僵。</br> “當年那件事東西確實是從我房間搜出來的，但我從始至終都沒承認過，我讓你們報警，你們也不報警，就知道打我，現在您一句話……”</br> “就說我是賊？”</br> “你們賀家，當警察，當法官，就這么把我定罪了？我認過嗎？”</br> 余漫兮本以為重提舊事，自己會憤怒跳腳，可是內心卻出奇平靜。</br> “東西是從你房間找到的，你還不承認？”賀奚一口咬死，“你就是賊！”</br> “我住的房間，沒經過我的允許，誰都能隨便進入，我到賀家之后，有過半點隱私嘛！你不也經常在我睡覺時，到我屋里大呼小叫！”</br> “就連男傭都能進我臥室，你們到底把我當什么了？”</br> “我的臥室不就是賀家的公眾區域嗎？丟了東西，就說那是我的個人地方？你們賀家好不要臉！”</br> 余漫兮以前年紀小，膽子也小，嘴笨，就連普通話都不會說，只會說方言，根本沒法和他們辯解。</br> 驢頭不對馬嘴啊，交流不到一塊兒去。</br> 余漫兮這話聽得宋風晚都心驚，待在那種地方，估計一個好覺都睡不下去。</br> “一派胡言，瞎說八道！”在賀老太太的印象里，她一直還是那個卑怯膽小的形象，如此出言頂撞，還是第一次。</br> 如此艷色灼人，氣場很盛，完全不給她半點面子。</br> “我敢發誓賭咒，你們敢嗎？”</br> “我離開賀家的時候，我就說過，如果我偷了東西，我即便出國，也會橫尸街頭！不得善終！”</br> “賀老夫人，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因為我弄丟了您兒子的工作，害得整個賀家都被人架在火上烤。”</br> “反正大家都不喜歡，你們有何必假惺惺的接我回去？”</br> “你們都對外說，賀家大女兒難產死了，你們就當我死了不好嗎？為什么要接我回去！”</br> 余漫兮一聲厲斥，老太太氣得心口直顫，抬手就要打她。</br> “簡直放肆，我是你奶奶，你怎么和我說話的！”</br> 宋風晚都緊張的跳起來，只是這巴掌沒落下，余漫兮就被傅斯年拉開，老太太年紀大，動作很笨，手腕被傅斯年擒住，掙脫不得</br> “傅斯年！”賀老太太氣炸了。</br> “當年賀家把她趕出去，就是不認她這個孩子，又遑論什么奶奶？您現在端這個架子不覺得可笑嗎？”</br> 傅斯年猛地甩開手。</br> 老太太腳后趔趄，若非賀詩情及時跑過來攙扶，定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br> “你……”老太太這輩子怕也沒這么丟過人，氣得渾身發抖，“好啊，你們傅家真是好樣的，這是要和我這個老婆子動手？”</br> “當年氣死我家老頭子，現在又想弄死我？”</br> “你們傅家的教養還真是不敢恭維！”</br> 傅斯年這都沒開口，只聽著從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br> “賀老太太此言差矣！”</br> 眾人回頭的時候，就瞧著傅沉已然走過來。</br>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腕上一串翡翠佛珠垂著細碎的流蘇，頗具辨識度。</br> “三爺在？”</br> “他什么時候來的？怎么都沒人注意到？”</br> 宋風晚也被氣得不輕，可她沒立場幫忙，瞧著傅沉過來，這才稍微寬心。</br> “傅沉？”賀老太太瞇著眼，這家伙是出了名的腹黑陰狠，面慈心狠，可不好招惹。</br> “斯年是我侄子，她是我未來侄媳婦兒，小輩出事，我這個做長輩的理當站出來，為他們說兩句。”</br> “免得別人說我們傅家沒人沒教養，任由小輩欺負您這個老人家！”</br> 傅沉每句話都說得非常誅心。</br> 軟刀子一點點往賀老太太心上剜，現場氣氛陡然冷肅起來。</br> 賀老太太也不知道傅沉在這里，方才被傅斯年捏住手腕甩開，此刻腕骨還隱隱作痛。</br> “你又想說什么？”她一把年紀了，自然見慣了風雨，此刻還算冷靜。</br> “您剛才那話說得好像我們家欠了你家一條人命，當年的事情具體如何，我們都不在場，賀家老爺子也不是和我父親爭辯幾句，當場氣絕而亡。”</br> “質疑我們傅家的教養，也等于變相說我父親驕縱子孫！”</br> “這世上，還沒人說過我們傅家人沒教養，而您……從來沒資格與我父親相提并論，就更沒資格評論我們傅家的為人處世。”</br> 賀老太太當即鐵青了一張臉。</br> 傅沉這話說得很委婉。</br> 除非你坐到傅老的位置上，不然你沒資格對傅家評頭論足。</br> 綿里藏針，那叫一個尖銳。</br> 段林白站在臺上，就差給他鼓掌助威了。</br> 賀家這老太太，就是沒遇到個厲害的，早就該這么懟她了。</br> 傅沉清了下嗓子：</br> “從始至終你們也沒承認過余漫兮是賀家人，現在端什么家長的架子。”</br> “若是哪天你們真的把她接回去，正大光明宣之于眾，我可能對你們有幾分欽佩，您雖是我的長輩，理當敬重，但今天……”</br> “誰也不能當著我的面欺負我的家人！”</br> 眾人只聽說傅三爺面慈心狠，今天算是見識到真人究竟乖張到何種地步了。</br> “傅沉……”賀老太太也沒想到傅沉敢如此作為。</br> 狂妄到這般地步。</br> “她是否偷東西尚且沒定論，但你們賀家凌虐兒童，那么虐打，應該涉嫌犯罪了吧。”傅沉不緊不慢。</br> 從道德直接上升到了法律高度。</br> 賀老太太當即臉色就掛不住了，整個人都緊繃起來。</br> “賀奚在公開場合傳播虐兒視頻，擅入后臺，威脅他人，這都是事實證據很清晰的。”</br> “您還揪扯著她來道歉，您是真心懺悔，還是道德綁架？”</br> “真把大家都當傻子？”</br> 賀奚是第一次正面接觸傅沉，早已被嚇得躲在一邊。</br> 她就是想放個視頻毀掉余漫兮，誰知道連傅三爺都被炸出來了。</br> “揪著沒定論的事情不放，反而模糊最主要的事實，賀老太太當年將她送出國，自生自滅，現在又準備犧牲她，保全賀家名聲。”</br> “您為了賀家真是……”</br> “用心良苦！”</br> 誅心之論！</br> 賀老太太只覺得頭腦發昏，忽然將他的影子與傅老年輕重疊在一起。</br> 這對父子，都是魔鬼，專門來克賀家的。</br> 老太太想起亡夫，只覺得胸口頓頓的疼，呼吸都急促困難起來……</br> 段林白咋舌，誰讓這老太太心狠，想把自己親孫女往死路上面逼，傅沉這廝又是從哪里竄出來的，他記得沒邀請過他啊。</br> 賀老太太本該離開，可是身體不允許，只能先回位置上，賀詩情去倒了水，為她吃藥，讓她平復一下。</br> 她的視線與傅沉短暫交匯。</br> 這傅三爺夠橫夠絕！</br> 半點情面不留，簡直是把他家按在地上摩擦！</br> 段林白咳嗽兩聲，“那接下來還是繼續進行拍賣會吧……”</br> 這兩家的事情，也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得到解決，總不能把一群人都晾著。</br> 傅沉此時順理成章坐到了傅斯年身側。</br> “三叔，這件事你本不用插手。”傅斯年蹙眉。</br> “見不得有些人倚老賣老，你本來也不擅長應對這些事，我是你叔叔，幫一把是應該的，況且說你教養不好，我這叔叔有責任。”</br> 傅斯年緊抿著唇，傅沉這時明目張膽占他便宜啊，過了數秒，他才咬牙說了聲謝謝。</br> 傅沉笑著沒說話，不過口袋手機震動，全都是宋風晚發的信息。</br> 【你剛才太帥了！那位老太太是真的過分，太惡毒了。】</br> 【怎么辦，好喜歡你啊。】</br> 【果然還是我家三哥最棒。】</br> ……</br> 宋風晚差點把他夸上天，傅沉心底瞬間美滋滋。</br> 只是接下來，傅斯年剛說謝謝他，反手就給他塞了一嘴狗糧。</br> －－－－－－題外話－－－－－－</br> 今日四更結束啦~</br> 虐渣時候，真的沒卡頓。</br> 三爺今天很帥氣啊，記得給三爺call吧~</br> 三爺今天被媳婦兒夸了，心底美滋滋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