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晚看到段林白發的那條朋友圈時,正在上課。</br> 【恭喜大侄子順利上路……】</br> 配圖是個司機開車的內涵圖。</br> 任是誰都能想到他要表達什么。</br> 其實段林白也不是真傻,這個朋友圈能看到的就那么幾個人,肯定屏蔽了一大部分人。</br> 宋風晚截圖問傅沉。</br> 【三哥,這是真的嗎?他倆動作這么快?】</br> 畢竟他倆從確認關系,到見家長,然后發車上路,幾乎是無縫銜接的,宋風晚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傅斯年第一次給她介紹余漫兮時。</br> 余漫兮臉上的錯愕驚詫。</br> 這談戀愛處對象,還有單方面宣布交往的?</br> 傅沉:【嗯。】</br> 畢竟傅斯年這丫頗不要臉的在群里發了紅包,謝謝大家的恭喜祝福,這兩人昨天夜里肯定開車了。</br> 宋風晚:【那等傅爺爺壽宴之后,他們倆是不是要準備結婚的事了?】</br> 傅沉:【估計是。】</br> 【那他倆要是有了孩子,你豈不是要做爺爺了?】</br> 宋風晚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險些在課堂上笑出聲,一側的胡心悅一直伸手戳著她,其實大學課堂,玩手機的人不少,但是宋風晚……</br> 已經快繃不住要笑抽了,教授都看她好幾次了。</br> 她此刻一想到有個奶娃娃要抱著傅沉大腿叫爺爺,完全控制不知自己。</br> 胡心悅咋舌,“宋風晚同志,麻煩你克制點好嘛?老師都看我們好幾次了。”</br> “對不起。”宋風晚是真的想克制,可實在忍不住啊。</br> 傅沉深吸一口氣,給她發了條信息。</br> 【晚晚,這孩子喊我爺爺,應該喊你奶奶的。】</br> 宋風晚看到信息的第一眼,就懵逼了。</br> 胡心悅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這丫頭今天出門,是不是把腦子忘在宿舍了,一會笑得前仰后合,一會又像是霜打的茄子,蔫答答的。</br>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宋風晚趴在桌上,還奄奄一息的。</br> “晚晚,下課了,我們要換教室上課了。”</br> “想跳樓。”宋風晚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br> 她就是談個戀愛而已,怎么就要當奶奶了?</br> 忽然不想和傅沉交往了怎么破?</br> 她腦子里忽然蹦出一個想法,這傅聿修以后要是結婚了,他的孩子豈不是也要喊自己奶奶……</br> “心悅,我想跳樓。”宋風晚嘆息。</br> “跳吧,這里是一樓,跳下去也摔不死。”胡心悅擰眉,她這是受什么刺激了?這么偏激。居然想尋死?</br> “我可以爬到樓頂。”</br> “你今天穿了裙子,跳下去就走光了。”</br> 宋風晚呆愣的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br> “別喪著臉看著我啊,收拾東西去上課了,幸虧和雅亭在一起上大課,還能讓她幫我倆占個好位置,不然就得坐最后了。”胡心悅扯著她往外走。</br> “心悅……”</br> “你來例假啦?”胡心悅打量著她。</br> “不是,我可能沒結婚沒兒子,就要當奶奶了?”</br> “是嘛,恭喜!”胡心悅本就沒心沒肺,宋風晚想在她這里找到些許安慰,根本就不可能。</br> 兩人到大教室的時候,苗雅亭立刻起身沖著他倆揮手。</br> 班級里不少男生看到宋風晚,仍舊是眼前一亮,前段時間一場秋雨,給京城增添了幾分涼意,宋風晚今日穿著奶油色的高領粗線毛衣,緊身小腳褲,頭發隨意披散著,慵懶又乖巧的打扮。</br> 不過她有男朋友的消息,也在之前那次社團聚餐不脛而走,打碎了不少男生的美夢。</br> 不少人在論壇貼吧留言。</br> 說什么女神被癩蛤蟆搶走了。</br> 這也不知謠言是怎么傳的,傳到最后居然變成她找了個丑男,而且丑陋到面目可憎,人憎人厭。</br> 也有人說可能根本沒這個人,宋風晚是想借此擺脫一些爛桃花。</br> 宋風晚也懶得理會那些帖子留言,那群人說得就好像看過她和誰在一起一樣。</br> 她剛入座,就瞧著高雪走進來,后面緊跟著吳雨欣,幫她拿著教材和保溫杯,其實大學里,許多學生都會幫老師做事,這點并不奇怪。</br> 不過宋風晚本以為按照吳雨欣和高雪的關系,她應該能進設計部的,沒想到并沒有。</br> 吳雨欣的位置,就在宋風晚的斜前方,她低頭收拾東西,眼睛還是紅腫的,失魂落魄。</br> “噯——她是不是哭過?”胡心悅咋舌,“該不會是被老師罵了吧?”</br> “不知道。”宋風晚搖頭,并沒多關注她。</br> ……</br> 其實就在上課前的幾分鐘,吳雨欣照舊去了趟高雪辦公室,幫她拿東西去教室。</br>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辦公室內并沒有人,她走到高雪辦公桌前,準備等一下。</br> 辦公桌上,正放置著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一張畫,若是仔細看,上面還有清晰地落款:</br> 【宋風晚】</br> 而就在高雪的辦公桌上,放置著一張畫了一半的設計圖,雖然不是螭虎圖,可她就是設計班的,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存在著異曲同工之妙。</br> 設計的精髓在哪兒,哪里最出彩,她心知肚明。</br> 宋風晚的這張圖,筆觸細膩老辣,高雪這個雖然好看,沒有對比,也是很精美的設計,但是一旦對比……</br> 該不會……</br> 腦海中有種想法呼之欲出,她一直在給高雪幫忙,知道她設計圖的風格,再看到宋風晚這張,她不得不聯想。</br> “不可能……”吳雨欣將打印出來的照片放在她桌上,神情恍惚的往外走。</br> 大腦一片空白。</br> 她幫高雪做事,就是想跟著她學點本事,因為她是最年輕的鶴鳴杯金獎得主,如果跟著她,肯定能學到真正的東西,她想拿他們院的國獎,正大光明站在領獎臺上。</br> 憑自己本事贏宋風晚一次。</br> 她剛打開門,迎面就撞上了高雪。</br> “雨欣,來這么早。”</br> 吳雨欣嚇得臉都白了,看著她,哆哆嗦嗦,居然半句話都說不上來。</br> “怎么了?幫我倒杯水,我整理一下資料就去上課。”高雪直接走到辦公桌上,這上面的東西,都是她自己放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點習慣,她一眼就看出自己桌子被人動過。</br> 偏頭看了眼吳雨欣,她正拿著她的保溫杯,半彎著身子,站在飲水機前幫她接水。</br> 手指都在發抖,熱水濺出來,險些燙到她的手指。</br> “雨欣啊——”</br> “啊?”吳雨欣滿腦子都是各種抄襲的事情,手指一顫,“哐當——”一聲,杯子掉在地上,弄得一地都是水。</br> “你剛才看到什么了?”高雪看著還非常冷靜。</br> “沒、沒有啊。”吳雨欣緊張得吞了下口水。</br> 同樣是學設計的,吳雨欣太清楚,一旦她心底的想法被證實,那該是多大的一件事。</br> 鶴鳴杯金獎得主抄襲一個大一新生的畫作,這種話說出去,肯定都沒人信吧,而且整件事怕是會波及整個書畫界。</br> 這個獎項分量太重,被發現造假……</br> 吳雨欣簡直不敢想。</br> “幫我把杯子撿起來,拿去洗一下。”</br> “好。”吳雨欣根本不知道她聲音都在發抖。</br> 相比較她曾經在學校的那點事,高雪這個簡直太可怕了,這種欺瞞行為,那可是騙了圈子所有大師大牛啊。</br> 她根本不敢細想。</br> 吳雨欣回來的時候,高雪已經收拾完東西。</br> “幫我接水啊,愣著做什么?”高雪瞇眼看著她。</br> 吳雨欣出去之后,人也比剛才冷靜許多。接了水遞給高雪。</br> “吳雨欣,你真的沒看到什么?”</br> 高雪畢竟是她老師,學生對于老師都有種出于本能的敬畏,吳雨欣也是如此,她顫抖,驚懼,害怕……</br> 高雪卻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我是鶴鳴杯金獎的得主,這是經過專家幾個月研討,最后商量出來的結果。”</br> 吳雨欣大口喘著氣,被嚇得眼眶有些泛紅,顯然快哭了。</br> “有些事,你說出去,不一定有人信,畢竟……”</br> “這個學校,誰都知道,你和宋風晚不和,你在這個學校,已經聲名狼藉,你的話幾個人會信?”</br> 吳雨欣渾身僵硬,驚恐窒息。</br> “你不是還指望我和院里的人說,幫你取消處分嗎?這東西不撤銷,或者不從檔案記錄刪除,你找工作都難。”</br> “況且……”</br> “你也沒證據是吧,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選擇。”</br> 高雪說完,松開對她的鉗制,吳雨欣大腦放空,完全無法思考。</br> 如果她不提這個還好,這般威脅警告,顯然已經可以篤定,她確實抄襲了宋風晚,而且不止一幅畫。</br> 方才那副設計圖尚未完稿,她大可不必如此緊張……</br> 除非還有別的。</br> 吳雨欣雙腿發顫。</br> “快上課,趕緊幫我拿著東西,要去教室了。”高雪說完,又換上以前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溫柔小意。</br> 吳雨欣莫名有種整個世界都被顛覆的感覺。</br> 鶴鳴杯那是所有設計師的夢想,這都能是假的,那到底還有什么是真的?</br> **</br> 宋風晚低頭在書本上寫寫畫畫,其實高雪上課并沒多好,講解的內容書上都能找得到,這也導致上課聽講的人并不多。</br> 宋風晚余光瞥見吳雨欣似乎一直在看自己,她看過去的時候,她又飛快轉過頭。</br> 直至兩節課下,宋風晚要出去和嚴望川吃飯,收拾東西比較快,和兩個室友打了招呼,就率先沖出了教室。</br> “宋風晚。”吳雨欣忽然追出來,叫住了她。</br> “嗯?”宋風晚回頭看她。</br> 自從發生開學那件事,兩人就沒說過話,吳雨欣沒參加任何社團,也沒什么朋友,與開學相比,整個人低調收斂許多。</br> “有事?”叫住自己卻不說話?</br> 吳雨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又一臉為難。</br> “雨欣!”高雪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吳雨欣嚇得臉都白了,“你在這兒干嘛呢,跟我來一趟辦公室,有點事找你幫忙。”</br> “好。”吳雨欣深吸一口氣。</br> 宋風晚一臉懵,搞什么啊?</br> 另一邊吳雨欣哆哆嗦嗦跟著高雪進了辦公室。</br> “怎么,你剛才是想找宋風晚干嘛?”</br> “沒、沒什么……”</br> “雨欣,等你到了社會上,就知道,所有事情都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這世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高雪拍了拍她的肩膀。</br> “你這張臉不就是假的嗎?你說人都是假的,人心呢……”</br> **</br> 而宋風晚直至上了嚴望川的車,還一臉茫然,總覺得吳雨欣想和自己說什么,那種眼神很奇怪。</br> “在想什么?”嚴望川是個典型的好男人,除非有特別的應酬,不然總會接宋風晚出去改善伙食。</br> 宋風晚搖頭。</br> 一開始總會叫上宿舍兩個人,一次兩次就罷了,時間長了,胡心悅她們也不好意思,即便嚴望川邀請也沒再出來。</br> 她余光瞥見嚴望川放在車檔邊上的一個紙袋,“這個是什么?”</br> “下周有個設計展,發的邀請函,里面還有一盒馬卡龍,你可以拿出來吃。”</br> “好。”邀請函就綁在甜品盒子上,自然被帶了出來。</br> 【新銳設計師,鶴鳴杯金獎得主——高雪,個人首展】</br> ------題外話------</br> 我發現三爺是真的壞,現在連媳婦兒都欺負了……</br> 晚晚:我真的就就是談個戀愛而已,我都沒兒子?怎么做奶奶?</br> 三爺:接受現實吧。</br> 晚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