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欽原設定好導航,出發離開川北后,經過鬧市區有些堵車,才給家里去了個電話,京星遙又不是外人,就直接打開了免提。</br> 他撥的是宋風晚手機,接電話的卻是傅沉。</br> “她在午休,吃過中飯了?”</br> “嗯。”</br> “沒想到你還活著。”</br> “……”</br> 副駕的京星遙強忍著笑意,早就知道他們父子倆一直都是相愛相殺模樣,只是沒想到懟得如此直白。</br> “那我先掛了。”傅欽原手指抓緊方向盤,這人真的不是親爹吧。</br> “別急,我有話要說。”傅沉拿著手機,走出臥室。</br> “還有什么事?”</br> “做好措施。”傅沉說話素來都是波瀾不起,就算是說這種渾話,也是嚴肅認真。</br> 京星遙原本還置身之外,吃瓜吃到自己頭上,心頭一緊,臉瞬時爆紅。</br> “我知道了。”傅欽原咳嗽著,“爸,她在我邊上,開著免提,您說話注意點。”</br> “那掛了吧。”</br> 不待傅欽原說話,就聽到那邊傳來忙音,頓時一陣頭疼,瞥了眼京星遙,相顧無言,有種莫名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竄動……</br> 車子在鬧市區走走停停,偶爾經過藥房一類,京星遙就干脆低頭玩手機,佯裝什么都沒發現。</br> “遙遙——”</br> “嗯?”</br> “東西都帶齊了吧。”此時已經逼近出城的收費站,“要是有什么遺漏的,現在還能回去拿。”除了收費站,上了高速,就難回頭了。</br> “我看一下。”京星遙扯過放在后排的背包,檢查了一下。</br> “主要是身份證,其他都無所謂。”</br> 京星遙手指一頓,聲音細軟得往人心底鉆,“帶了。”</br> “那就行。”</br> ……</br> 去小鎮的路上,開了一個小時高速,還得走大半個鐘頭小路,傅欽原偏頭看向身側的人,“要不要睡會兒?”</br> “不用。”京星遙正在玩手機,此時群里早就炸了鍋,而這把火毫不意外,是段一諾點起來的。</br> 段林白這嘴本就沒什么把門,回去時碰到段一諾,她說想去找京星遙玩,段林白就回了句:“她和男朋友去外地了,今晚都不一定回來。”</br> 段一諾這般八卦,立刻就把消息傳到了群里。</br> 操作最騷的是,她沒直接說消息,而是發了個紅包,把人全部炸出來,京星遙就是圖個好玩,搶了紅包,還說了聲謝謝。</br> 段一諾:【@京星遙,姐,出來就別走了,老實交代,你今天和哥晚上準備怎么在外過夜。】</br> 傅漁:【星星,你和我小叔要在外過夜?】</br> 京星遙:【不是,我們就是約個會而已。】</br> 段一言:【消息來源可靠,已經過官方證實。】</br> 不等京星遙解釋,傅漁又發了個紅包,紅包名:【歡度國慶】,京星遙哭笑不得,嚇她一跳,傅漁還真的從不按常理出牌。</br> 傅漁正打算說些什么,從來在群內潛水,不曾冒泡的懷生忽然出來了。</br> 【你醒了?】</br> 傅漁:……</br> 【我在你房間門口,開門。】</br> 眾人:……</br> 這兩人什么情況?大家都知道傅漁與懷生一起去西部調研了,只是簡單兩句話,總透著些許古怪。</br> *</br> 此時懷生一行人已經即將結束一周的調研,抵達市鎮,幾人找了賓館住下,他們是宮學校報銷,公費調研,傅漁所產生的費用從來都不會和他們的算在一起。</br> 雖然開的是標間雙人房,傅漁也沒去蹭房間,而是自己開了個房間獨住,懷生過來敲門,無非是想看看她腳傷如何。</br> 幾人進山這么久,都沒好好洗過澡,傅漁剛從浴室出來,裹了浴袍,檢查了一下穿著,系緊腰帶,確定規整才單腳蹦著扶著墻開了門。</br> 懷生也是剛洗了澡,頭發都吹得半干,一半貼著額角,莫名帶了些懶散不羈。</br> “方便進去?”懷生落在她腳踝上,看起來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傅漁還不太敢過分著力,讓受傷的腳踝充分休息。</br> “進來吧。”傅漁側開身子,懷生進屋后,順手就把門關上了。</br> “對了,我待會兒不想和教授他們一起吃飯,實在太累,想叫個外賣,準備買明早飛機回京。”傅漁這般模樣,拖著行李趕火車,腳怕是廢掉。</br> “那我跟你一起。”</br> 幾天相處,傅漁對他也算了解,看似非常好說話,其實骨子里又倔又硬,偏生端著一副好好先生,溫潤儒雅的模樣,總有法子讓你接受他做的事,說過的話。</br> “其實沒必要,我讓酒店幫我叫個出租,直接去機場,也挺方便。”</br> 懷生卻拿出手機,“我們坐下午的航班,上午你好好休息,三點28分的怎么樣?到京城正好吃晚飯。”</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加上傅漁此時有私心,點頭應了聲,“你訂票?現在機票多少錢,我把錢轉給你。”</br> “暫時不用,你身份證號多少?”懷生需要在手機上注冊信息。</br> “給我吧,我來輸。”傅漁伸手接過他的手機。</br> 可能總歸不是自己的東西,而且某人……</br> 居然用的是五筆輸入法,這東西……不是他爸才喜歡的?傅漁抿了抿嘴,怎么切到數字輸入界面啊?</br> 懷生忽然伸手,兩人指尖輕輕碰了下,傅漁下意識縮了回去,懷生卻不驚不動,手機就那么大點,兩人此時自然靠得有些近。</br> 剛洗了澡,傅漁方才覺得渾身舒服些,此時好似又出了一身熱汗般,黏糊糊的難受。</br> 他垂頭,呼吸落在她拿著手機的手背上。</br> 似有火舌竄動。</br> 輸入一些身份驗證信息后,懷生很快就訂好了機票,并且預約了明日去機場的出租。</br> “我要叫外賣,你和教授一起吃,還是……”傅漁抿了抿嘴,言外之意:想不想和我一起吃?</br> “陪你。”</br> 傅漁臉上很淡定,心底卻抑制不住有點小歡喜,“那我訂餐吧,你想吃什么?”</br> “都可以,我去和教授說一聲我們的行程調整,待會兒過來。”</br> “好。”</br> 懷生走后,傅漁低頭翻看附近的外賣信息,點了餐之后,視線落在飲料那一欄……</br> 忽然想到懷生在云錦首府喝奶茶的情形,嘴角忍不住上揚。</br> 點了兩杯奶茶!</br> 怎么會喜歡喝奶茶?有點反差萌。</br> **</br> 另一側,傅欽原與京星遙已經抵達小鎮,直接去了下榻賓館。</br> “您好,二位是要住宿還是訂餐,訂餐的話,可以先預約,晚上五點準時營業。”這里是旅游小鎮,有幾家星級賓館,都是住宿餐飲娛樂于一身。</br> 前臺兩個接待看到兩人,當時眼睛都亮了。</br> “住宿,有預約,姓紀。”</br> “稍等。”</br> 房間是傅欽原助理小紀定的,前臺自然事先無從得到消息,“麻煩二位身份證,我們登記一下。”</br> 看到身份證,確認身份,兩個前臺互看一眼,心底八卦得要命,只是不敢問。</br> 房間開好,傅欽原提著行李,京星遙按了電梯,站在他身側,漂亮溫軟,分外和諧。</br> “我的天,沒搞錯吧,他倆怎么會來我們這種小鎮,度假?小三爺那眼神簡直太寵了。”</br> “很般配,真人比照片好看太多。”</br> “可惜剛才沒敢拍照。”</br> ……</br> 酒店對客人信息保密,雖然興奮,做員工的也不敢對外透露半分。</br> 傅欽原則提著行李,與京星遙找到了房間,這個房間號……</br> 【3666】</br> 傅欽原咳嗽著,好像言外之意就是讓他666一樣……</br> 刷卡進屋,房間內風景獨好,只是中間一張分外惹眼的大床,白色床單上,擺放著酒店贈送的一枝玫瑰,她隨意打量著房間,剛準備去看一下浴室洗手間。</br> 剛一轉身,某人湊過來,她下意識后退,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墻壁……</br> “我們休息會兒再出去。”</br> “好。”</br> 京星遙手指稍微抵了他一下,休息就休息,你湊這么近干嘛。</br> “你在害怕什么?”傅欽原低低笑著,雙手撐在她身子兩側,虛虛圈著她。</br> 若有似無,沒靠近。</br> 卻已經讓她覺得自己熱得快自燃了。</br> “沒害怕。”</br> “我帶你出來,是想讓你放松,讓你高興。”</br> “嗯。”</br> “喜歡嗎?”</br> 京星遙一怔,以為他問的是這地方如何,點頭,“喜歡。”</br> “嗯,我也喜歡你。”</br> 好似有只小箭,biu——</br> 扎進京星遙心里,心頭悸動的感覺,泛著股甜味兒。</br> 他偏頭,在她眉心啄了下……</br> “遙遙——”</br> “什么?”</br> “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br> 下一秒,他垂頭。</br> ……</br>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可能是知道今晚不回去,京星遙身子有點飄,整個人都好似浮在空中,落不下去……</br> 也不知過了多久,傅欽原才松開她,京星遙靠在他懷里,細細調整呼吸。</br> “其實你不用太緊張。”</br> “我們什么都順其自然就好,你有任何話,任何不愿意都可以和我說。”</br> “我做一切,總歸是想讓你高興的,不想你被動的受半點委屈,你無論怎么樣都沒關系,我總歸能照顧好你的。”</br> 京星遙悶聲點頭……</br> 怎么每次他說的話,總能把她撩成灰。</br> **</br> 另一邊,云錦首府</br> 傅沉原本今日是預留時間去京家的,此時無法造訪,一整天都空閑下來,此時家里也就他一人,正盯著棋譜,在研究手邊的一盤圍棋。</br> 前些日子與陳妄對弈兩局,好似找到了些許樂趣,忽然聽得外面傳來車聲,略微蹙眉,這個點,誰回來了?</br> “三爺!”十方大步進屋,神色緊張。</br> “怎么了?”</br> “六爺來了。”</br> 傅沉摩挲著手中的棋子,丟入棋罐,剛要起身,京寒川已經進了屋。</br> “你怎么有空過來?”京寒川不是個常出門的人,傅沉想著,躲著他,不去京家就成了,沒想到某個瘟神主動上門了。</br> “心情不大好,出來隨便轉轉。”</br> 釣魚需要耐心靜心,京寒川面上平靜,心底燥得很。</br> 傅沉撩著眉眼看他,川北距離這里不堵車的情況下開車都要一個多小時,這隨便轉轉,轉得可真夠遠的。</br> “坐,來兩盤?”傅沉還能如何,此時京寒川不止是他朋友,更是未來親家,只能笑著接待。</br> 只是最尷尬的是,明知道他在燥什么,傅沉卻是最沒資格寬慰他的人。</br> 總不能說:“別擔心,不會有事的。”</br> 可帶人閨女出門的是他兒子啊,這話沒有半點說服力。</br> “什么時候喜歡圍棋的?”京寒川抬手,兩人將棋盤上的棋子盡數收入各自棋罐,準備重開一局。</br> “前些日子遇到個下圍棋的孩子,無聊就拿出來玩玩。”</br> “傅沉,今天林白問了我一個問題。”</br> “他說什么?”</br> “他問我們幾個人,誰最先當外公,我們這里面,數你最精明,你覺得會是誰?”京寒川笑著看他。</br> 十方和千江站在后側,同時倒吸口冷氣。</br> 簡直是送命題!</br> 傅沉收拾著棋子,混小子,你出去瀟灑自在了,做壞事的也不是我,怎么現在反而他處境尷尬了,莫名背鍋。</br> 段林白這傻子,刺激他干嘛?</br> 某人此時壓根不知道,他得罪的兩家人!京寒川、傅沉都已盯上了他。</br> ------題外話------</br> 三爺表示生活很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