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兄弟的價值
彌漫的陰霾漸漸散去,露出天空湛藍的本質,從東南方向吹拂而來的柔風驅散了冬日的嚴寒,地面的積雪飛快化去慢慢滲進泥土,宣告著小草的破繭而出。
在后勤兄弟的帶領下,我們花了三天時間把駐地的豬圈和菜園整修好。轟鳴著的解放軍卡把一頭頭小豬從集市拉回了駐地,然后被送進新豬圈好生喂養,為未來某天的滿嘴豬油而提前打下了基礎。一種又一種種子被撒下田地,若干天后菜園重新恢復了綠色,這預示著我們給自己預備了足夠的維生素。
駐地迅速掙脫了冬日的困擾,有了春日的生機。而此刻放眼望去,這個像足了后勤基地的后勤基地,根本就不像我們傘特大隊b中隊的常駐基地,而不時在豬圈菜園勞作的我們則是一群很像后勤兵的特種兵。
這天,b中隊其他小組的兄弟提著各種包裝精美的禮物魚貫進出我的寢室。當我的床鋪再也放不下任何一件禮物的時候,我不得不將突然間變的羅羅嗦嗦像即將面臨丈夫出遠門的小妻子一般的傘兵精銳們踹出去,然后用后背死死抵住房門。
解決掉眼前的麻煩之后,我不得不召集手下的兄弟商量對策,如何把小山般的禮物帶到軍區總院交到歐雅手中?最后大家一直認為,隊長的勇士吉普車能解決問題,而我,很不幸地被賦予了借車的苦差事。
當歐雅被接到軍區總院接受治療的消息傳開之后,傘兵精銳們用自己長滿老繭的大手在極短的時間里制作了各種精美的禮物,當然也包括我的c組,而我則很自然地當選為搬運工人,把這些大兵們制作的小禮物送到我們的妹妹手上,嗯,一點沒錯,歐雅是b中隊的妹妹。
好吧,我去借車,用隊長的勇士吉普車運送小山般的禮物,相信隊長一定會感到很榮幸。
如我所料,只是稍微說上那么一句“隊長,目前堆積如山的禮物是個麻煩”,隊長立馬從抽屜里抓出鑰匙向我砸過來,順帶著飛來一個同樣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有情況馬上報告,滾蛋。”
鑒于禮物的數量,我決定叫上蘇聯。
大家都慢慢地在歐州犧牲的陰霾中恢復過來了,唯獨蘇聯。這個全中隊最多口水的人現在變得沉默寡言,從圍剿境外毒販基地回來之后,他一直這樣。
對于一個旁人,永遠無法體會狙擊手痛失他的觀察手的滋味。自從搭檔的那天起,狙擊手與觀察手注定要融為一體,狙擊手和觀察手的默契配合能勝任任何狙殺任務。
我深知一點,我對蘇聯的現狀無能為力,一切都要倚靠他自己,因為他是一名狙擊手。
街道上驟然增多的學生群告訴我,新學期開始的日子就在眼前。我開始為歐雅的學業擔心,如果她不能盡快地恢復過來,她將落下很多功課。老頭前兩天打來的電話讓我安心不少,歐州的父親有了一分傳達室值班人的工作,他母親也接受了治療,只要平時注意休養很快就會康復過來,小弟弟也順利地在g縣城小學獲得了一個以前不敢想象的學位,嗯,老頭還是有點能力的。
目前讓我失眠的只有歐雅了,我承認我很自私,夢中歐州血肉模糊的身體和快速失去血色的臉龐讓我無法釋懷,我始終在責怪自己把歐州編到了突擊手的位置。照顧好他的家人,是唯一讓我彌補愧疚的方法,雖然隊長說任何人都有可能在戰場上失去自己的生命,無論在什么位置。
但愿我那擁有心理學碩士學位的女朋友陸小琳能給我帶來驚喜。
直接把車停在住院部大門口,我拽住一名小護士找來了一個手推車,然后不理會旁人詫異的目光將車后座的禮物悉數搬到手推車里。手推車仍然無法裝下眾多的禮物,只能讓有蘇聯推著手推車先走,我把剩余的禮物攬到懷里。
我不明白陸小琳為什么把歐雅安排在我曾經住過的病房里,難道這有助于治療?
當我手忙腳亂地抱著那堆禮物走進病房,卻發現陸小琳正在與歐雅興致勃勃地看著電視,不時指點著什么。蘇聯則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把手推車里的禮物堆砌在桌子上,臉上居然恢復了以前的笑容。
看來歐雅的情況在迅速好轉,陸小琳果然有點看家本領。
蘇聯這貨竟然對抱著一大堆禮物的我視而不見,一點沒有上前幫忙的覺悟。他小心堆砌好手推車上的禮物,然后拿著一份巴巴走到歐雅跟前:“妹妹,這是哥送你的禮物。”
我真想在他的屁股上印上一個42碼的傘兵靴印,這家伙完全違背了我們聯合制定的送禮原則……不過,看著歐雅妹妹開心地接過禮物,我暫時放下了和蘇聯計較的打算。
不知道對從重創中開始恢復的歐雅妹妹說些什么的我囑咐蘇聯好好地陪她聊天,我給陸小琳打了個眼色,徑直出了病房走進了陸小琳的辦公室。
剛點上煙,陸小琳就跟著走進來了。我緊忙關上門,迫不及待地問:“她情況如何?”
她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白了我一眼:“把煙掐了。”
我愕然,“我記得你說過不計較我抽煙的。”
她又瞪了我一眼:“那時你是我的病人,我當然滿足你了,現在你是我的……”
“是你的什么?”我瞇著眼睛仔細欣賞她的窘態。
她臉紅了紅,突然湊到我眼前氣勢洶洶地像自動步槍地突突道:“現在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當然得行使一下作為你女朋友的權利了你真當老娘不敢說啊!”
我徹底無語了,她一定受到了s省麻辣妹子的熏陶。趕緊把煙掐滅,攤開雙手作無奈狀:“ok,俺被你吃得死死的。”
她突然就撲到我身上,用她的小嘴唇死死地抵住我的嘴巴,雙手使勁地在我后背抓撓著。我李某人豈是被動之人?況且,作為一名軍人,作為一名勇往無前的傘兵精銳,此刻我決定堅決貫徹我軍“首戰用我,用我必勝”之作戰精神狠狠“打擊”膽敢襲擊我嘴巴的“來犯之敵”!
良久,陸小琳在我的強力打擊之下氣虛軟軟敗下陣來,我控制住“且將剩勇追窮寇”之心,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好了寶貝兒,快告訴我歐雅的情況如何。”
她臉色潮紅,抬手整理著衣著,“情況不太好,恐怕要進入第二階段的治療。”
我一驚,“她現在不是恢復得很快嗎?”
“她現在還非常脆弱,表面上看她與常人無疑,可是一旦觸到了傷疤,以她現在這種狀態根本承受不了,有可能進一步加重她的病情。而且,我發現她是在強迫自己去忘記那些事情,她畢竟16歲了,已經開始形成自己的主觀性。從另一個方面講,這有助與她的成長,但是對她的病情卻是有害無益。越是刻意去忘記,在被觸及傷口的時候受的打擊就會越重。”
“那,那該怎么辦?”我煩躁地掏出煙點燃,這次她沒有阻止我。
“所以她要接受第二階段的心理輔導治療,而且這會是一個比較長的治療期。”
與歐雅的病情相同,我一樣很擔心她的學業,“她正在上高二,如果長時間脫離學習,我怕她的學業受影響,我必須考慮這一點。”
陸小琳在我跟前蹲下,雙手捧起我的臉,“知道嗎,這正是我無法遏制地愛上你的原因。”
我沒反應過來,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說這些。
“傻瓜,解決問題的辦法很多,比如找來課本讓她在治療期間自學,我也可以抽時間對她進行輔導。但最好的辦法是替她在這里找間學校,那種環境對她的治療也很有幫助。不過從其他地方把學籍轉到c市一直是件困難的事。”
陸小琳幾句話頓時把我眼前的陰霾撥開,我忍不住親了她一口:“就這樣定了,學校的事我來辦!但是有一個問題,總不能讓她老住在醫院里吧?這地方住久了沒病也給憋出病來。”
“會憋出病的是你!”她揪著我的耳朵咬牙切齒,再狠狠刮了我一眼,“治療期間我帶她到我那住,反正我一個人住,也好做個伴。這下你滿意了嗎少尉同志?”
我忽地站起來,緊緊盯著她,嚴肅地道:“陸小琳中校,你的刻意隱瞞讓你的男朋友的右手很累!”
足足五秒鐘,她才反應過來,然后臉蛋猛地騰起兩朵紅暈,撲到我身上又是一陣亂捶:“李風你個下流胚子!”
……
未來的某年某月,一位試圖在我身上得到某種秘密的記者很嚴肅地問:“李先生,對于你服役期間竭盡全力不惜花費數十萬人民幣去幫助犧牲戰友家屬的行為,我始終無法用戰友情誼來迫使自己信服,順便請你告知這筆錢的來源,要知道,那畢竟是一筆在役軍官不可能擁有巨額的款項。”
我強忍著將眼前這個語氣鋒利的漂亮女記者扔出去的沖動:“恕我直言,事實上你很不敬業,在你對你的采訪對象展開正式采訪之前是不是應該抽出一點時間去了解一些采訪對象的情況?比如他有一個富有的父親?”
不理會她的尷尬臉色,“事實上絕大部分的錢都是一位越戰老兵我的父親提供的,當然,我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至于你的第一個問題,我想,重點并不在與錢物的多少。你知道,在某種時刻,一塊錢和一百塊錢是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的。你永遠無法理解并肩作戰的戰友情誼,那是一種將自己的后背互相交付的感情。雖然很老套,但是我仍然要說,戰友的家屬就是我的家屬。或許,美麗的記者小姐,你應該到軍中待上那么一段時間,我想,這對你會有很大幫助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漲紅臉的女記者想結束這個話題:“ok,李先生,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下面能不能談談你的戰友犧牲的過程?或者那次境外作戰的經過?”
我看著女記者眼中的期待,我想,她一定在為未來某天的豐厚稿費而激動,而我,只能點燃一支煙,笑著回答:“我美麗的記者小姐,我始終認為,你應該向我出示總參謀部的命令,對你知而不言的命令,但很明顯你沒有。呵呵,你知道,我曾經服役的部隊是空軍后勤部隊,除了養豬種菜我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你關注的。”
“可是你不是有戰友犧牲了么?這在后勤部隊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呀!”
揚起頭吐出一個煙圈,我看著蔚藍的天空:“他們是在清掃垃圾的時候被毒蛇咬了……記者小姐,我想你的采訪應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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